寂静的回廊上落针可闻,她挥挥手,欲言又止的丫鬟奴仆们忍声退下,正厅里一对夫妻正在商量着些什么,她忍不住悄悄探耳听。 “什么大事,竟劳夫人亲自到前门迎我?”沉着稳重的男音道。 “老爷,喜事啊!天大的喜事。”妇人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崔夫人!”妇人一见自家老爷皱了眉,心想他对上京这些贵妇夫人们知之甚少,赶紧解释道,“就是国舅爷崔大人的夫人。” 这下老爷的眉拎得更重了,“什么国舅爷?” 妇人赶紧道,“便是那崔贵妃的胞兄。” 男声立刻打断了她,“只有皇后娘娘的兄弟才当得起一声国舅,夫人当家这么久,这点见识都没有,由得跟着那些妇道人家胡喊,乱了纲常。” “好好,便是那户部侍郎崔大人的夫人,替景王殿下求娶咱家拾姐。”夫人递了茶盏,又道,“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老爷喝了口茶冷冷道,“若是景王娶妃,自是禀告了圣上,天子亲自下旨婚配,关那崔家什么事?” 夫人的脸色立刻尴尬了,声气不足道,“是做侧妃。”老爷死死盯着她的脸,她赶紧又道,“崔夫人说,咱家一旦同意,崔家、贵妃娘娘都会求得陛下与正妃同样下旨册封,同时迎娶,绝对不会委屈了咱家拾姐。” “哦?”老爷表情不明的看着她,“那正妃又是谁家的?” “是杨相的女儿。”夫人怕他生气赶紧又道,“人家那是嫡女,咱们拾姐,便是老爷和我再怎么疼她也逃不过一个庶字,一个王府侧妃,若真的让天子下旨,还怕她承受不住这等福气呢。” “哼!”老爷衣袖一挥,刚热腾腾的茶盏立刻刮落在地,溅了夫人半身茶水,“景王想得好买卖,文有杨相,武有我宣穆侯,他都想占齐了,此举至大皇子于何处?” 夫人眼圈一红,“老爷常年在外,不知如今上京盛传,圣上十有是要立崔贵妃的儿子为太子的,不是泰王,就是景王。否则贵妃娘娘做了静妃十几年了,怎么突然就封了四夫人之首的贵妃?便是那景王,也是人中之龙,人品模样俱都无话可说。拾姐虽不是我亲生,我对她如何,老爷这些年也看在眼里,我还能害她不成。景王殿下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否则直接同圣上求旨,还有咱们什么事?人家巴巴地托舅母先来说项,已经给足了老爷面子。何况,何况,三年前大国寺的通明大师都说,拾姐生的是王妃命,不是应合了这桩姻缘,要是真立了景王,以后便是贵妃,淑妃……四夫人的位子是跑不了的。” “闭嘴。”老爷一声怒吼,夫人惊吓地再不敢言语,“若是真如通明大师所言,拾姐是王妃命,是王妃,不是侧妃,不是贵妃。”老爷说一句逼一步,夫人吓得退坐在椅上,不敢再言。 门突然被推开了,她有点无措地站着父亲母亲面前,却不知该说什么。 “拾姐?”老爷上前哄了她道,“我只是不耐烦你母亲自作主张,何况太子之位不明,爹爹身为镇南将军实在不便和哪位皇子占上干系。不过……”宣穆侯仔细看着自己眉眼分明的女儿,大约有一年没见了,又长高了,脸也慢慢长开了,像她亲娘一样,以后一定是个美人,想到此处宣穆侯的心慢慢软了,“爹爹也听说景王确实是个人才,若是,若是真有那一天,也是社稷之福。如果拾姐真的对景王有意,爹爹这就去拜会崔士忠,再去求见陛下,便是得罪那杨老头,也要争一争这正妃之位,断断不会委屈咱们拾姐。” 那边吓得软在椅子上的宣穆侯夫人突然冷笑,“拾姐胡闹,老爷也跟着疯,一个丫头生的还想做王妃,若是景王登基,难道还由得这个婢生子做皇后不成。老爷不要脸面,圣上还要呢!” “够了。”宣穆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谁敢说拾姐是婢生子!你忍了这么多年,眼看着拾姐要出阁,越发没遮掩了。” “是啊,天下只有你们父女互相看得顺眼,我和常哥不过是候府摆设罢了。我一心一意为拾姐好,老爷倒是说说,景王哪点配不上你的宝贝女儿了。老爷不体谅我当家的辛苦,反倒说得我好似那些狠毒后娘似的,何况我还不是什么后娘。”宣穆侯夫人惨惨一笑,“您别忘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元配夫人,是拾姐的的嫡母,我与她做主,天经地义。” 宣穆侯怒得再要动手,却见胳膊已经被女儿死死托住。一年未见的女儿含着泪水看着她,“烦请父亲转告端玉,寇华此生,决不为妾。” ------------------------------------------- 她的身子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周围都是厌恶的腌臜气味,她在梦中皱了皱眉头,这样从未经历过的环境里,一呼一吸都不想进行,她憋了一口气,终究抵抗不过身体需求,再吸一口恶臭的气味,顿时猛咳起来。 “伊荷,茶!”她惯例地一喊。又突然惊醒。 右手摆放到身侧,应该有人扶她起身才是,怎么没人? 她有些疑惑,后脑却疼痛欲裂,摸摸身侧,几根草?突然一个浪打来,船荡了几下,舱底又有几声惊呼,都是女孩儿的声音。 “伊荷?”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没有人应她。 她的心中好像有许多事纠缠在一起,却不知道哪一件是要紧的。脑中只有在马上驰骋快活的光阴,她的马惊了平民,一袭白衣强握了她的缰绳,望着她盈盈一笑,“马不这样跑的,寇小姐!” 寇小姐?难道是梦中那个寇华?她又觉得这么名字很耳生。 “拾姐,拾姐儿。老爷说你大难不死,是寇家重新拾来的,以后便叫拾姐了。”有个妇人晃着一串佛珠逗她。那个妇人又是谁? 只要一想脑袋就生疼。无数画面嗖嗖地在脑海中掠过,冲得她眼眶发胀。突然舱顶亮起了一丝微光。有个汉子懒懒道,“都出来,到平江了。” 她问了问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是叫伊荷的,每一个小姑娘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言语,她不知道伊荷是什么人,只是心里突然空荡荡的,很想去问她,好像找到了伊荷,头疼之病就能不药而愈一样。 有个五十来岁脸色蜡黄的婆子领着五六个女孩下了船。 迎着江风,她猛吸了一口气,想要一吐胸腔内几日淤积的臭味。婆子没有力气教训她们,扶着一个女孩带着她们离了码头,又租了一户人家的后院暂时住下了。 不多久,院子里升起了一股药味,久久不散。然后那五六个女孩一个一个被提走了。她也给那婆子煎过药,也不知那婆子究竟得的什么病,越医越差,熬光了积蓄,轮番卖了几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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