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端木盛的话使他宽心了不少,“姚百变擅易容化装之术,可惜我们忘记了问那大娘他出门时化装成什么模样。”
路远接口道:“即使知道也没用,也许他现在已又以另一个面目出现。”
端木盛道:“说得也是,我们先去饭馆及客栈查一查,喂!老丈!”声音突地提高。
姚百变下意识地抬起头,正碰着端木盛投来的目光,他心头一紧,急中生智,沙哑地道:“大爷,行行好赏赐几文钱给小的吧,可怜我脚又断,又患了病,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善有善报……施舍点吧……”
他声音又沙又低弱、无力,绝非装出来,此刻他身患重病,连声音都变了。
路远抛了一块碎银给他,他不敢伸手去接,任它落在地上,也不敢蹲下去拾,生怕一蹲下裤管内的剑便要露出形来,只得连连打恭作揖:“谢谢两位大爷,皇天保佑你俩多福多寿,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富甲天下……”
端木盛温声道:“老丈,请问一句,你看见一个受伤的中年人经过吗?他是肩膊受伤的!”
姚百变指一指药铺子,默默摇头。
立时响起马蹄声,姚百变偷眼一瞧,见他们离去,才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碎银,他不敢稍露丝毫马脚。
心中尽想着脱身之计,走回头路吧,远处被竹竿河挡住,向前走吧,前头还有夏雷及风火轮,留在镇内吧,又怕被端木盛看出马脚。
左想右想终于还是暂时留下来,他便索性扮作乞丐,边走边讨赏,到了一家饭店,闻到菜香肚中咕咕地响,他忍不住走了进去,抬头一望只见端木盛及路远坐在门口,登时吃了一惊,又不敢退出去,只得硬着头皮向掌柜讨些剩饭吃。
换作平时这些饭菜他看也不看一眼,此刻没办法,只得站在一角闭着眼睛把它扒完,当他吃完饭心头突地一动:端木盛两次碰到我,都认不出我,那么我即使碰着夏雷他们,难道他能认得出我不成!
他把碗交给小二,又对路远及端木盛谢了一回,这才出店,这次站得这么近他俩都认不出,他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上次在换马集让风火轮认出他的是那一对眸子,可是因为病,双眼全没平时的神彩,此刻即使风火轮在场也同样认不出他。
出了镇,他又想道:“我去哪里?去找金甲枪神郭大哥?”
他沉吟了一会儿,摇头忖道:“我以前跟郭大哥合伙作没本钱的生意,直至郭大哥娶了妻子之后洗手不干,才分手跟铁大哥另起炉灶,这回事在江湖上混过几年的人都知道沈神捕的手下又怎能不知?我若去找郭大哥,只怕在半路已被他们发觉了!”
“可是我去哪里?沈神捕的厉害天下皆知,只要他要做的事,再难他也会办得到!”
蓦地心头一动,他由沈神通身上想起另一个神捕——李鹰!“对!我就去找李鹰!只有他才能替我洗脱罪名!我真笨,怎么到现在才想起他!”
想到此,他倏地觉得双脚似乎突然有劲,走得也快了不少,走了十多丈,又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李鹰跟沈神通是一个鼻孔出气,我岂不是自投罗网?”脚步不禁停住。
千思万想都得不出一个万全之计,只得又忖道:“算了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是走投无路,倒不如去试一试,可是,李鹰在哪里?”他苦笑一下,无奈之中只得向信阳走去。
一场大雨之后,一连两三天阳光都出奇的灿烂,天气热得使人难受,午饭后这段时间更令人恹恹欲睡。
李鹰斜倚在躺椅上,双眼闭起像在养神,小厅里布置十分简单,他在江北共有二十多处“行宫”,却以此处最简陋。
午后一切都显得十分寂静,像是那些喧哗吵杂之声全都给炎热的阳光晒死了一样。偶尔,墙外传来三两声蝉鸣,再就是坐在李鹰身旁的一个俊美青年用双指捏开花生壳的声音,有点清脆但却显得空洞。
李鹰并没有睡去,只是闭眼沉思。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想一件事——端木盛告诉他的那件案子——
铁凌威临死前留下的那个“茧”字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凶手不是姚百变,而是凶手名字中有个“茧”字,抑或另有原因?如果这“茧”字不是一个人的名字,那它!
代表什么?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已想过千百次,但都毫无答案,每次都以一声无言的苦笑告终,这次也不例外,他甚至在怪沈神通该死,不向石一平取得更多的资料。
他侧一侧身,自几上取下烟杆,旁边那个青年忙把刀石递了过来。
李鹰光棍一名,没妻没儿,恒只有跟这青年在一起时才感到一丝温暖,在他紧张、枯燥、繁忙的生活中添了几许慰藉。
这个青年正是他一个多年好友的女儿——女扮男装的云飞烟。
他飞快地把烟丝塞在烟锅里,正想点火,只见郎四跨了进来,他步子有点急,便问道:“什么事?”
“头儿,外面有个乞丐说要见你,属下要把他撵走,他却说您一定会对这件案子感到兴趣,所以,属下……”
“哦,有这种事?”李鹰不觉在躺椅上坐了起来,他击打着刀石把烟燃着,长长地吸一口,然后再躺下去,待那道烟如两条灰龙自鼻孔中飞出来了后才道:“传他进来!”
郎四忙道:“是!”
不一会儿他便带了一个老乞丐进来。
那乞丐面貌十分猥琐,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眼眶黑黑的,面色青白,唇无血色,额上满是汗珠,走动时双脚也在打颤,似乎随时都会跌倒,看样子他不但又老又穷,而且还染了重病。
云飞烟悄悄在李鹰耳畔道:“他面上易了容!”
若说姚百变是易容的行家,那么云飞烟更是易容行家中的大行家,她父亲是被誉为百年来最杰出的易容大师。
那老乞丐走到李鹰面前,便再也支持不住,扑地跌落地上,但还是挣扎地在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断断续续地道:“在下是……姚,百……百变!我没……有杀铁……铁凌威!”说罢已昏了过去。
李鹰霍地站了起来,一抬左足跟着烟杆击在鞋底,磕飞烟灰。
“快传葛根生来,先把他的病治好!”
葛根生医术颇为高明,对草药亦有很深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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