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边无际的海里,但是,他却有些心慌,他太年轻了,不愿就如此地死去——残桅一截一截地向下沉没,海水一点一点地向上漫升——他几乎有些懊悔——
他宁可留在普陀山上,吃素,念经,与麇鹿同游,听僧侣的暮鼓晨钟——
他宁可熬忍饥饿之苦,耽在那自普陀航向浙东的船下舵板之上,不结识老孩子,也不结识苍鹰叟,更不与三独神君作这一场劳什子的“海上之战”——
世界对他是深具诱惑之力的,人间的一切,对他是新奇的,他太年轻了,人世固不知有他,他自然不知人间是怎样的?
他要知道的太多了……
他想知道的太多了——
太多了太多了——
但是,这懊丧来得太慢,而许许多多的变故却来得太快,如今他站在残桅之上,他已无暇也无心情去设想了——
蓦然,一块小小的,海面上的漂浮之物,将他的视线吸住,细看之下,却是一只苍鹰叟手下女乐所用的琵琶,在急漩的海水中回转,他想起了适才三独神君所说的话,不由展颜一笑,自语道:
“琵琶琵琶——看来你是名师精心之作,但你不会葬身在无边无际的海里,自然我也不会葬身鱼腹——”
海水漫近他的足底,但他不曾立刻动作,却听他又自语道:
“我虽不会弹弄你,但这番我们相依为命,离开了无边之海后,我决定带着你遨游天下,将你送到一个精于乐律之人的手里——”
说毕,一阵狂笑,身形起处,迅疾无比地跃落在琵琶之上,挥袖之间,疾如箭射,向十多里外的韭山岛上驶去——
韭山岛的面积并不大,但却树木繁密,这时正值开春,那些茂密的树木,只剩下枯残的树干,或许终年受到海风无情的吹袭,作不规则的扭曲,奇形怪状,粗看过去,仿佛是无数个面目狰狞的恶鬼,张开着各式各样的长臂,择人而噬。
古沛凭藉自己的超人的功力,借那只琵琶一点浮力,渡过了风浪颇为不少的十多里海面,到达这韭山岛泞烂的沙滩时,他可说已是精疲力竭。他谨慎地向四面望了望,一片宽而长的沙滩,有几只不辨灰白的海鸥,在海面上掠波低翔——
他腾身纵落在沙滩之上,但是,由于内力大耗的缘故,双足竟陷入湿沙中半尺,他懔然一惊,随后,他豁然地笑了起来!
“要不是我方才孑身飘海,航驶过十多里海面,哪会在这区区沙滩之上,留下足印呢?”
古沛充满了怜惜地弯腰拾起了那只琵琶,那只载他而来的琵琶,小心地用海水擦抹干净。
经过海水浸泡了这多时问,它已失去了原有的色泽,油漆也有些剥落了。他双手捧着这琵琶,样子是可笑的,他艰辛地一步一步向岛上走去,因为他的劳累,他暂时失去了超绝的武功,留下了一列深深的足印,深深的——
夜幕终于垂降这片海面,这座孤岛,没有月亮,但有零落的星,由于云很低,飘得很快,时隐时现。
古沛在一个多时辰间,恢复了他的功力,四顾周遭的奇形怪状的树,他升起了一个意念:这三独神君的老巢,还有人吗?
他被我一掌“金佛罡”打得吐血而去,会不会也回到这岛山来呢?
纵身之际,他上了一棵大树——四周是寂静的,没有普陀常听到的蝉鸣(他忘了这是初春),有夜枭不时的传出,令人毛发栗然的啼声,而且有狼嚎,在寒意很重的夜风里,清晰可闻。
“哪来的狼嚎之声?”
“哪来的狼嚎之声?”
他一遍又一遍地自问,然而,事实是事实,只有狼嚎,并无其他的人声,也没有半点灯火。
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平地,黑影幢幢,似乎是房屋,于是,未经思考,他以绝快,绝轻的身法,像一阵旋风般,急驰而去。
一片宏大的庄院,崇楼叠阁,屋字深沉,连绵数亩,但沉浸在死寂之中,没有人声,自然也没有灯火。
古沛驻足在这片庄院之前,门是敞开着的,但是他不曾贸然地走近去,忽地一声发自兽类的低吼,惊觉了他,他倏然回头!
有数十对,或许有数百对蓝晶晶绿火,悄无声息地密集在他的身后,古沛视力不弱,随即,他发现这些闪烁的绿火,属于狼的眼睛。
这些狼当然不足为奇,但令他既惊且奇的是,这些狼健硕一如牯牛,而且,这些狼一个挨着一个,井然有条,像是颇通人性似的。
古沛心下一动:“退路已经全被狼所占,看样子我今夜只得到这庄院中去走一趟了……”
思忖间,他迈步向那两扇敞着的大门中走去。
岂料他才跨出一步,就听身后一声狼嚎,劲风扑背,转身之际,瞥见一群大狼凌空扑来,为数不下七八只之多!
古沛大喝一声:“畜牲找死!”
撤身疾退,一招“夜战八方”,双掌齐挥,霍然打出,电光石火之间,但闻惨嚎之声四起。
那一群其大如牛,当先扑到的狼群,几乎在同时之间,被他浑雄的“般若禅功”,震得向四外进飞,无一幸免。
古沛一招之下,震毙了七八条大狼,顿时震慑了后面的无数狼群,只听那狼嚎之声,如雷震天,个个似趾按地,青毛倒竖,却无一只扑上前来。
古沛看得心头好笑,暗道:
“原来这些狼也跟人也是一样的,尽都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
正在人狼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蓦然,有一阵豪迈的而听来极为苍老的笑声自狼群之后传来。
古沛心下一动,恍然悟道:
“这些狼在进退之间,十分的有条理,且看情势,既不令我踏入庄中一步,又不许我离去,分明是有人豢养的,而且……这狼群的主人,已经来了。”
果然,那狼群在听到这苍老豪迈的笑声之后,倏然敛止了吼声,纷纷闪避,空出一条容一人通过的路来。
古沛看到,有一个皓首银发的老者,蹒跚地自狼群后踱将出来。
那老者慢条斯理地踱到当前,望了望古沛,又望了望地上的狼尸,又是一阵豪迈的大笑,问道:
“孩子,你忘了什么在庄中吗?”
古沛被他问得一怔,正想道出原委,却听那老者又是一阵豪迈的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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