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娘见堂上被这一惊叫所扰,显得极为紊乱,而且从后洞及左右两旁,走出不少人来,前后不到片刻,大堂之内,真是人才济济。
人丛中,有位身着青袍,颏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但头上却又挽着道髻,十指如玉,年逾七十,但精神异常饱满的老者,含笑而出,朗声发话道:
“谁故作獐智,偏于此时来信,真不开眼,果真无理取闹,木人虽然从不愿得罪同道,却也无法袖手旁观。”
这家伙,老气横秋之极,他从莫三娘的手中,随便把信接过,只一看,面上形情,似乎也带着满脸严肃,竟当堂啊了一声,底下的话,却未再度说出口来。
那是一张破白纸,纸上仅写了一只碗大的“杀”字,旁边却署名南天八奇之一,云旗帮主。
字迹如龙蛇飞舞,殷红人目,正是人血所写。
秋娘一见,也暗吃一惊,不禁在舒儿耳旁,悄声自语:
“南天八奇!”
灵舒回顾了她一眼,低答:
“这台好戏,愈演愈形精彩,只可惜韩起龙尚粉墨登场。”又用手朝着那羊须老者一指道:
“此人反目闪光,太阳穴朝外凸出,内功必极精湛,但不知是何门派,而且这等狂妄,惟恐灾祸就在眼前!”
秋娘抿嘴附耳轻笑道:
“这是罗浮山风雨散人,在桂粤一带,算得首屈一指的人物。据云,他身上携带之物,极为奇特,行道六十余年,从未拿兵刃出手,无形气功,独步江湖,这一来,遂养成一种不可一世的性格,此人徒众极多,耳目至灵,如韩起龙络此老,确是你我大敌。”
她把舒儿和自己拉在一处,原是顺口之言,语过一想,颇感不是味道,自己前身,原靠着舒儿,女儿家酥胸玉峰,原是至为诱人之物,使舒儿心神微荡,不由一回头,秋娘以为灵舒察觉,干脆偎依更紧,悄声啐道:
“你使坏,我不来了。”
俏妮子曾饱啖香丸,口中舒气如兰,娇戆可掬,舒儿暗觉魂销,正待戏谑一番。
蓦闻韩韵梅冷笑一声,随手把信取过,轻轻一搓,不到片刻,五指一摊,纸灰飞扬纷纷四散。
堂上群豪,见他有这种化纸成灰的力量,莫不投以最惊异的目光,又是羡慕,又像嫉妒,韩韵梅似也感到骄傲,续道:
“不论南天八奇是何人物,如敢傲视本门,险非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瞥见那报信的弟子,毒手飞廉,犹瞪着一双怪眼,如痴如醉,屹立堂前,一动不动,韵梅喝道:
“赵瑚,你信已递过,还不外出招待来宾,呆立作什?”
赵瑚瞪着眼睛,一语不答,但由眼球却不断直往上翻。
风雨散人陈贯一哟了一声,立朝韩韵梅道:
“此人有异状态。”
韩韵梅也看出事情有异,正待仔细动问,赵瑚突然往前一扑,朝地栽倒,七孔流红口中白沫,津津而出,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堂上高手,莫不大惊失色,因为武林中虽有各种阴险手法,可以使人昏迷,抑郁,癫痫,或动作失常,但像赵瑚这样神智清醒,突地死亡,还是第一次见到。
莫三娘和韩韵梅,形色大变,就地检查死者伤势,从头至脚,遍看全身,除口鼻流血以外,竟看不出有半点伤痕。
众人都一时怔住,而神情也更见紧张。
就在风雨散人陈贯一的身后,突走出一位慈眉善目,手持乌杖的老尼。
她身披暗红色袈裟,戴着一顶僧帽,眉目花白,现得特长,底下却是一双小脚。
她颤巍巍地从风雨散人身后走出,口中不住的低喧佛号,低头察看死者。
堂上突爆起一声朗笑。
一位身材矮小,土布衣袍,形容滑稽的老者,缩头眯眼,弯腰而出,因为动作太快,几和老尼头顶相撞,立即偏头闪过,带着满不在意的情形,笑问:
“我的好师太,你可找出伤来?没有伤,释迦牟尼,也不愿打发接引佛,把他拉离人世,因为年纪还轻的人,谁愿意舍弃这种花花世界,自人清静之乡?像你这样冷冷清清,我真替你万分难受呢?”
他这一糊乱打岔,使堂上宾客,又都忍俊不禁,老尼丝毫不采,却慢条斯理,动问韩韵梅:
“韩居士,依贫尼臆测,这是一种绝毒阴手,震伤内腑!”
矮老头伸舌缩头,几根鼠须,翘起老高,响起一片诡笑:
“这才是天下奇闻,外表无伤,内腑受损,虽是绵掌手法,可以如此,但受伤的人,也本能和好人一样,动作半天,突然倒地不起,老伙伴,不妨想想,武林中谁有这种手法,可以使人如此?”
老师太突把长眉一扬,微笑答话:
“罗檀越,这点手法,还不用你代为指引,隔山摧牛功,可以伤人于不觉,五脏之中,突受伤残,血积于内,初无痛苦,赵居土遭人毒手后,还拿着信,急急忙忙,奔入洞来,裂痕随着呼吸,逐渐扩大,等到人有感觉,如江河决口,遂至不可收拾,给信的人,大约就是那下毒手的施主,这几点,我还自信,没有猜错!”
那矮老头把头一缩,扮了一个鬼脸,来宾见老师太对武林各种功力,了如指掌,不由一齐怔住,数百只眼睛,都朝师太掠来。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尼,微微含笑,把尸体用手一探,连声叹息道:
“他心脉已断,仙凡难救,下这种毒手的人,既非大恨深仇,确是不该。”
灵舒不由朝秋娘附耳低问:
“这位老尼,是何人物?据我看此人确是江湖上最厉害的高手。”
秋娘悄语道:
“你怕了,是不是?”
“除非她掳走了你,我才不怕呢?”
“就算把我掳走,又不是夺去你的青娥姊姊,你也不会着急啦!”
舒儿悄声笑道:
“她虽然比我年长,但我还是叫她妹妹,真正名符其实的妹子,却只有你一人,如被掳走,我会比谁都着急,甚至寝食难安。”
秋娘闭着双眸,满头秀发,不时被夹道微风,吹向舒儿脸面,她把手捏着舒儿臂膀,轻声相告:
“这老尼,是云梦山红云师太,谁也不知道此人功夫深浅,但她的生平,却被武林中人描给得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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