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昶儿回家了!'
没有反应。
他急切地越扉而入,到了虚掩的屋门前,两脚似有千钧之重,提不起来,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他不敢想像将要呈现在眼帘的将是什么?他只暗暗默祷,希望这是一间空屋,照过去的例子,居处一旦被人发觉,父亲立刻迁移,他希望这次也不例外,他相信父亲的功力,自保是有余的,一代'剑圣',岂同凡响。
他自宽自解了一阵,却敌不过现实的恐惧,依然冷汗直流。
他胆怯得不敢踏入这日夜萦思的门槛。
事实很显明,若非是空屋,便是不堪想像。
义仆陆叔一家三口的惨象,再浮脑海,他真正感觉到自己的软弱,孤立无助,他不相信鬼神命运,而此刻,他多么希望有神灵相助。
阳光,从林空照向门庭,然而他看来是一片灰蒙蒙。
如何去接受这现实?
这虚掩着的门后面,是一幅什么景象?
他伸手想去推门,又颤栗地缩了回来。
日色已把他的身影,移动了方向,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他如石像般僵立着,灵魂似已在躯壳之外游离。
一声枭啼,划空而过,凄厉刺耳,朱昶连打了几个冷颤,汗毛根根直竖,本来在深山之内,这本习以为常,但此刻听在耳中,感受完全两样。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既成的事实也无法逃避!
他终于想透了这一点,猛一咬牙,推门而入,一颗心吊到了口边。
屋内,所有的摆设井然有序,似乎没有动过,也不见有什么破坏或打斗的痕迹,他深长地喘了一口气,虚弱地扶住桌角,努力镇定狂乱的情绪,频频擦拭额上的汗珠。
呆了片刻,他才逐屋搜寻,一切是那么安祥、平静,差的是不见人影。
提到口边的心,一半回到腔子里。
这是什么回事呢?
如果举家迁离,至少该带细软,照以前的例子,旧屋该付之一炬的。
他折回内室,再次搜索,希望能寻出些蛛丝马迹。目光触及壁上父亲悬剑的地方,不由陡然一震,那柄父亲赖以成名的'圣剑'不见了。
他茫然无主地坐在椅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突地──
他想到了绝谷边那紧急避难的秘窟,极可能,一家人全在那边,于是,他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屋,越过一片遮天蔽日的莽林,绝谷在望,他急急地奔了过去,谷边,是一片亩大的岩石地,仅是岩隙里长了些野草。
'血!'
他惊叫一声,楞住了。
这一发现,使他的心又悬了起来,全身流过一阵颤栗。
再运审视,一滩滩、一洼洼,血渍遍地都是,他朝血迹最多的地方走去。
事实证明,此地业已发生事故,搏斗的现场在这里,只是吉凶未卜。
两根断指,凝在血渍中。
朱昶登时血行加速,头脑发晕,他俯身检起那两根断指,只见切口平齐,是被利器所削,从指节来看,不是食中二指,便是中指与无名指,这断指皮肤粗糙,显然是属来人方面的。
一抬头,不远处现出一只断臂,是齐肩被削落的。
朱昶咬紧牙根,抛了断指,过去审视,单只衣袖,便已证明断臂也是属于来人。
这场搏斗,定然十分惨烈。
来者是何方人物,是仇家,抑是……
是'黑堡'人物吗?
除了'黑堡',他想不出当今江湖中,有这大的恶势力,与父亲作对。但这仇是如何结的呢?父亲作以要逃避?这一点父亲从未提过,无从忖测。
从'神眼王中巨'的言语,以及态度各方面判断,'黑堡'似乎在积极追索父亲的下落,这证明'黑堡'极可能是仇家。
血渍似已洒遍了这片岩石地,触目俱是刺目的斑痕。
紧靠谷边一丛石笋之后,隐约露出一片衣角。
朱昶心头无端端地一阵狂跳。
如果能有仇人遗尸,定可据以查出仇家是谁。
他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呀!'
他狂叫一声,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这一刻,天地变色,魂魄离窍,脑海顿时成了空白,什么意念都不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转,失神地坐起身来,双目发直,望着眼前的大小四具尸体,不哭也不流泪。
极度的悲哀,哭不能消减,泪水不能冲刷……
父亲、母亲、弟弟、妹妹,悉被杀害。父亲手中尚握着半截'圣剑',全身尽是创痕,完全成了血人,弟弟妹妹四肢不全,母亲全身赤裸,手足被缚在四根木桩上,是被奸杀的,与陆叔的女儿小香同样遭遇。
世间还有比这更惨酷的事吗?
朱昶完全麻木了,他的灵魂,像是被活生生的剥离躯壳,一颗心,被惨酷的现实撕成了碎片。
他不知道自己仍否活着?仍否属于这个世界?
他突地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那笑声、如狼嗥、如枭啼,根本不似发自一个人的口,任何人听了,都会毛发倒竖。
空谷回声,令人不忍卒听。
不知何时,笑声止歇了,空气回复了死般的沉寂。
朱昶两眼目眦尽裂,血水顺腮而下,脸孔是僵硬的,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摇摇不稳地站起身来,抽出铁剑,倒转剑尖,扎向心窝……
当剑尖刺入皮肉的刹那,疼痛使他猝然清醒,大叫一声:'我不能死!'手中剑随之放落……
蓦在此刻──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谁说你不能死,你小子非死不可,哈哈哈哈……'朱昶陡然转身,只见距自己不满三丈之处,不知何时,站了三个怪人,一样的高大奇伟,居中一人,额上长了一个三寸余长的肉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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