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如铁没有出声。
代为回答的是老尉迟,他冷冷地道:“俺不吃素菜,少爷也不吃,你们是什么寺的僧人,尽管说出来。”
老尉迟说话永远不兜圈子,爽直而不善于词令技巧,连声音也是硬绷绷的,说一就一,说二就二。
中央为首的僧人冷声道:“贫僧法号吃人。”
老尉迟并没有给“吃人”这两个字吓了一跳。
他反而脸容一宽,道:“原来是大吃四方的吃人大师,听说两个月前你把六王爷麾下的十大高手吃掉一声。”
吃人大师淡淡道:“就算是皇帝老子的十大高手,贫僧一样敢吃,只不过他们的头太大,而贫僧的嘴巴太细小了。”
郎如铁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在下久闻大吃四方寺六大奇僧个个本领不凡,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吃人大师道:“敝寺方丈已在寺中恭侯,郎檀樾还请赏脸则个。”
郎如铁道:“寺在何方。”
吃人大师道:“寺在四方。”
郎如铁道:“何谓寺在四方?”
吃人大师道:“人在寺在,人到寺亦到。”
老尉迟听得有点啼笑皆非,大吃四方寺原来根本就并不存在。
常言有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但是,这大吃四方寺根本就只是空中楼阁,倒是这几个怪和尚,他们手底下的本领却是不比寻常。
郎如铁想了一想,道:“方丈大师一番盛意,在下本不该拒绝,但在下心中有个感觉,雪梅楼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呢。”
吃人大师一怔。
“郎檀樾何以有此感觉?”
郎如铁说道:“齐清流想把我留在雪城客栈,而大师等又想把在下引到另一个地方,你们都似乎不希望我在雪梅楼中出现。”
吃人大师叹道:“如此郎檀樾末免是太多疑了。”
郎如铁道:“大师等的邀请,在下就算要去,也要稍为押后片刻。”
吃人大师道:“你要先到雪梅楼?”
郎如铁道:“不错。”
吃人大师道:“郎檀樾若坚持己见,恐怕将会大大的吃亏。”
郎如铁笑了。
“难道我不去吃素菜,就得变成吃亏了!”
吃人大师道:“雪梅楼并不是个值得逗留的地方,常言有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郎如铁道:“我这个人什么都像,就是不像君子,诸位大师请恕失陪了。”
“失陪了”三个字还在空中。他的人已如飞鸟般远掠到十丈开外。
吃人大师吸了口气,道:“好俊的轻功,但鹿子跑得虽快结果也难免落入狮虎豺狼的爪牙下,成为果腹之品。”
老尉迟没有急急追上去,他忽然“呸”一声,就对吃人大师大声道:“别再胡说八道,否则俺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拿去喂狗。”
他的说话并不怎样客气。
但吃人大师没有生气。
他虽然吃人,但并不是见人就吃。
尤其是老尉迟这种老骨头,他绝对不吃。
他是不想吃?
还是根本吃不下?
郎如铁走了。
老尉迟也一步一步的赶上去。
这五个僧人也面面相觑,彼此的脸上都出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他们的方丈师兄就是江湖上三大奇僧之一的吃苦大师。
(五)
雪梅楼的茅房,并不如想像中的臭气熏天。
这座茅房非但不臭,而且还芳香扑鼻,气味清爽怡神。
谁都不知道这座茅房为什么会“香”起来。
但方杀知道。
──他知道自己的主人若要使茅房不臭,实在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他走进了茅房,霍十三刀也跟着他进了去。
茅房的面积不太大,但就算再挤七八个人进去也绝不成问题。
但问题是:方杀带霍十三刀到茅房里,究竟有什么目的呢?难道他们竟然选择茅房作为决斗的地方?
倘真如此,这种决斗也未免太稀奇一点了。
茅房的门紧紧关闭。
这是个闷葫芦,谁也不知道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郎如铁还未到雪梅楼,他就已知道霍十三刀已在这间酒家中,而且还遇上了可怕的方杀。
这件事并不是他猜出来,而是八腿猫告诉他的。
八腿猫并不是猫。
他是个人。
但他也没有八条腿,甚至连三条也没有。
他也和任何人一样,只有两条腿。
但这两条腿,奔跑起来的时候,普通人就算真的有八条腿,也绝对无法追赶得上。
八腿猫在八岁的时侯,就已不断的苦练轻功。
别的功夫他并不怎样出色,但光是他这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就足以令人看得为之发楞。
很少人能比八腿猫跑得更快,甚至连当代武林素以轻功著名的飞燕教主孙碧燕,她的飞燕十八步也无法压倒八腿猫。
三年前,八腿猫在江南大懒酒庄门外,碰见了一个醉汉。
当时八腿猫也有七八分酒意,两个醉汉相逢,不知如何居然就打睹起来。
他们本欲打赌能喝得更多,但大懒酒庄的掌柜却已在这个时候宣布打烊。
大懒酒庄的老板极懒,掌柜先生更懒,伙计也是一样,一经宣布打烊,就算你拾一箱金子来买一坛酒,恐怕也会吃其闭门羹。
他们喝酒打赌不成,醉汉居然提议打赌一百两金子,比赛看谁跑得快。
八腿猫面有难色。
他紧皱双眉,向醉汉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道:“这怎么行?看样子你一定会比我跑得怏……”
他口里说:“这怎么行”,其实却是正中下怀,他八腿猫别的看家本领就是这个“跑”
字,这个醉汉竟然在这地方面与老子比划比划……
哈哈!
这倒是一件笑掉大牙的好事!
别说一百两金子,就算赌一万两却又何妨?
八腿猫有一万两金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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