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人道:“但结果如何?”
方杀道:“卜一劫的九翅大鹏神掌还未发出,就已死在要命棒下。”
锦袍人道:“你可知那一战的胜负关键?”
方杀道:“骄兵必败。”
那个锦袍人点头,道:“卜一劫自信有绝对把握可以制你于死命,所以,他现在已变成一堆枯骨。”
方杀闭口,他知道主人还有话会说下去。他没有料错。
锦袍人又淡淡的接道:“别轻视自己对手,别把自信变成骄傲,否则敌人就有机会把你的脸孔一脚一脚的踏碎。”
方杀道:“我不想。”
给敌人一脚一脚的踏碎脸孔,这种滋味当然没有人会愿意尝试。
方杀虽然喜欢冒险,喜欢刺激,但他毕竟还是个人。
也许他并不怕死,但不怕死并不等于想死。
同样地,想死的人也未必就是不怕死,也许他们更怕死,所以索性以死来逃避死亡与失败的威胁。
这并非“怪论”。
绝对不是。
这时候,混浊的咳嗽声已第三次传到观雪庭……
(二)
咳嗽声是从一匹青骡上的人所发出的。这人两鬓已灰白,脸色也很苍白的,就算他不咳嗽,也会给人一种满脸病容的感觉。
他着一袭笨重、残旧的棉袍。
他的腰变得像个驼子,虽然骡子还是精神奕奕,但坐在骡背上的他反而好像吃力万分。
他的年纪虽不太老,也不年轻,而且看来又像个痨病鬼。
他似乎应该找个大夫。
但他没有找大夫,却去找酒保。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了十斤雪城一品香。
酒保的眼睛像猫鹰似的,在他身上刮来刮去。
满脸病容的人明白他的意思,便道:“十斤装的一坛酒要多少钱?”
酒保脸容一宽,勉强笑道:“每斤白银三两,十斤就是三十两。”
三两银子一斤酒,无论怎样,也不算便宜。但这酒确是佳酿,就算三百两银子一斤也有人舍得喝。
满脸病容的人沉吟半响,道:“不贵,不贵!”
酒保道:“再迟一个月,这种酒就要卖贵一倍,现在喝它,当真上算得很?”-┏且黄废愕南量越来越大,酒窖里的货也就渐渐供不应求,在这种情况之下,“调整售价”绝对是“明智之举”。
满脸病容的人伸手把一坛酒接过,拍开泥封,大大的喝了一口。
“不错,真还不错。”
他再喝一口,道:“这种酒就算卖三百两银子一斤也不算贵。”
酒保听得有点呆了。
但他随即省悟起,这人根本还未付酒钱。
他正待开声,满脸病容的人却道:“我没有钱,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酒保的眼睛立刻瞪大,他的表情也变得像只被气疯了的恶狗。
“你竟敢消遣祖宗爷爷?”
“岂敢。”
酒保的气焰更盛:“快付酒钱,否则老板怪罪下来,这可乖乖不得了。”
满脸病容的人道:“我虽然没有钱,但却可以挂账。“挂账?”酒保啐了一口,怒道:
“挂谁的帐?”
满俭病容的人淡淡道:“挂在秦大官人的帐上,这笔帐他绝不会推卸的。”
听见了秦大官人这四个字,酒保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他的喉头仿佛打了个结,半晌才进出了几个字:“你是秦大官人的朋友?”
满脸病容的人摇头道:“不是。”
酒保的脸色更苍白:“阁下是秦大官人的……亲戚?”
满脸病容的人又摇头道:“他没有这种穷亲戚。”
酒保的神态又变了。
这一次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非亲非故、请问阁下凭那一点要秦大官人替你付酒帐?”
满脸病容的人慢慢的喝了一大口酒,道:“我是来杀他的。”
虽然这人满脸病容,虽然他一点凶恶的样子也没有,但酒保的气焰忽然就像是遇上了一桶冰水般,刹那间被淋熄得一干二净。
秦大官人是什么人,他虽然不大清楚,但他早已听人说过,这个外表看来是个员外巨富的中年人,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
整天跟随在他左右,手中老是提着一根铁棒的人,实在是个杀人如麻的第一流杀手。
这个酒保也曾练过几年武功。
但他的武功,只配去打孩子的屁股,根本就无法与这些江湖高手的任何一根指头相比。
所以,他忽然就像猴子碰见虎似的,霍声躲得老远,足足半天不敢露脸。
雪城一品香不能算是太烈的酒。
但无论是谁一口气喝完这种酒,而又能保持着相当的清醒,那么他的酒量已足以令人为之侧目。
这个满脸病容的人喝完十斤雪城一品香之后、没有醉。
他不但没有醉,而且脸色反而好了一点。
他的眸子很明亮,很清醒。
他并非存心到此地买醉,也并非故意来自寻死路,他的的确确是为了杀人而来的。
他的腰间有刀。
这把刀并不好看。
不好看就是难看,这是一把很难看的刀。
刃柄锈迹斑斑,刀鞘更是残旧得有如乞丐背上的包袱。
他能杀人吗?
这把刀是什么刀?
观雪庭中,锦袍人瞧着方杀。
气氛是沉实的,有如一道千斤巨闸压在这厅院之内。
锦袍人突然道:“刚才我的说话,你都已明白?”
方杀道:“我明白”。
锦袍人道:“你现在还有多少分把握,可以击败对手?”
方杀连想都不想就回答:“七分。”
他没有因主人的一番说话而改变自己的看法。
他仍然还有七分的把握,可以击败对手。
锦袍人的目光闪动,忽然说出了一个字:“好!”
方杀毕竟还是方杀。
他的意志坚强,绝不会受别人的说话而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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