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两年,小娃儿满了两足岁,简直像一头小牯牛,从小就每天三次泡在药酒里,强筋健骨的奇药不知吃了多少,焉能不壮?
杨世群绰号玉狮,本来就够高大雄壮,他的儿子杨念碧虽然弃武习文,但体格并不弱于乃父。虽说读书,骨子里的基本功夫自然不会丢掉的,所以个儿也够大。
祖是英雄,孙是好汉;小家伙从小就在拍打推拿中长大,两岁的小娃娃就会推桩踢腿,滚地板竖蜻蜓,有时牛脾气发作,上百斤的檀木供桌一下子就会被他掀翻,横冲直闯叫他那文弱的母亲疲于奔命。
这天晚间,杨家整座巨大的宅院中,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前时院子以外,六进大厅全隐有许多二流武林高手,他们是杨家的客人,也是在玉狮率高手们到江西赴约期间,做杨大哥的义务保镖。
第七进内院中,祖孙三代四个人和五六名仆妇正在闲谈,静候前厅传来消息。
按行程,玉狮该与朋友们启程返家了。如果不幸失败,急传信使也可能已进入湖广,不消三五日便可到龙门啦。
在刀头舔血、剑口翻身的武林朋友,对自身生死并不太重视,但对身后的继承人却万分小心。玉狮是白道朋友们公认的大哥,他子孙两人的安全,不啻千斤重担,这重担就落在玉狮的好友落魂旗詹明的肩上。
三更初的更柝声刚起,一条灰影箭似向庄院门急射。
落魂旗詹明,正手绰他那威镇武林的五尺七星旗,带着两名徒弟跨出院门。
院门外有一条三十丈长的车道,衔接着自北而南,直趋伊阙的大路。大路上,白天人车络绎,全是前来逛香山的骚人墨客和闲得无聊的大爹小子,虽则是大冷天,人仍不少。
灰影来势如电,急射院门。
“谁?站住!”落魂旗亮声大喝,旗尖儿前伸。
两个徒弟左右一分,院门内也有人影闪动。
灰影一晃即至,声音先到:“我,双绝穷儒谷逸,你是谁?”声落,人在落魂旗身前丈余站住了。
“哎!果然是谷兄,兄弟是詹明。听杨大哥说……”詹明惊喜地收回旗尖,抢前大叫。
双绝穷儒沉声打断他的话道:“大嫂可在家么?”
“在,铨贤侄夫妇和珀哥儿都在。怎么?谷兄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骇人……”
“杨大哥在回龙岭中伏,白道英雄几乎全军尽没……”
“怎么?大哥他……”落魂旗惊叫。
“大哥掩护同伴出险,力尽而……”
“哎呀!”落魂旗狂叫一声,身形一踉跄。
“太清妖道恐怕已经派出党羽前来斩草除恨,快引我去见大嫂。”
“谷兄弟,你所说可真?”院门内,传出了老太婆的抖颤语音,人就屹立在门中,门外两盏淡黄色的灯笼,照着她那并不苍老却已变成灰白的脸容。
双绝穷儒抢前一揖到地,颤声道:“大嫂,兄弟晚到一步,大哥已经……”
“他怎样死的?是否他已尽了全力?”老太婆颊肉抽搐,眼角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滴,但语音却十分坚定。
“大哥值得骄傲,十个人阻住三百余名恶贼,保全未死的朋友安全脱险,最后力尽自冲天灵盖升天。八具灵骸前后,血流成河,至少亦毙了悍寇百名以上。”
“太清那妖道呢?”
“身受大哥的剑创。他们倚多为胜,且暗设雷火阵诱大哥入伏,卑鄙无耻。”
“谷兄弟,请入厅细说……”
“不!大嫂,事不宜迟,兄弟即须上路,贼人不久将至,兄弟须按大哥的遗嘱行事。”
“你大哥有何事相嘱?”
“大哥在临危之时,交待天涯跛乞宋兄弟,嘱他转告,着兄弟带珀侄孙避仇传艺。兄弟赶到之时,幸而天涯跛乞重伤未死,承他转告……”
“谷兄弟,请稍等片刻。”她回身入内去了。
满脸泪痕的落魂旗,切齿恨道:“谷兄,那妖道是怎佯诱大哥入伏的?”
“他们先布下峡谷绝路,埋伏雷火阵,人一到立即发难,更一举猛袭。仅此一关,大哥的兄弟们便折损一半。”
“这妖道无耻已极,我落魂旗与他拼了!”
“不成!贼人势大,不可枉送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报仇雪恨,十年不晚。”
“不!我等他们前来。”落魂旗大声叫。
“你这样反而误了大事,大哥在泉下也不会瞑目。”
“这话怎讲?”
“我们突然在江湖隐去,太清妖道便寝食不安。如果咱们全被妖道一一消灭,此后报仇无人,妖道便可高枕无忧,更无所不为了。”
落魂旗怆然垂首,凄然道:“如此说来,我只好忍耐了,唉!”
这时,老太婆和子媳同时出到门外。老太婆将一包金银,和在襁褓中睡熟的娃儿,交到双绝穷儒手中,用坚定不疑的声音说道:“谷兄弟,孙娃娃名珀,你大哥本已预定替他取字,叫玉琦。万千重托,望兄弟你一力承担。”
双绝穷儒背上包裹,捧起娃儿道:“兄弟将倾力而为,个令大哥在泉下失望。别了,大嫂请自珍重。”
娃儿的母亲泣道:“谷叔叔,今后能让珀儿返……”
“孩子,不可能的,在珀儿未能出道之前,绝不能让人知道他的下落。”老太婆阻止媳妇往下说。
双绝穷儒退后两步道:“兄弟走了,珀儿下山之时,当叫他先返故居。不出二十年,兄弟要令珀儿继承他祖父的英风豪气。”
说完,身形一动,投入茫茫风雪之中。
翌日,杨家的宅院,冷落凄清,只有十余名年老仆妇看守着这座九进的宏大古宅。
第三天,有不明身份的男女老少在附近出没。
第四天,到了更多的凶横恶汉。当他们由仆妇口中,得知宅中女主人已经在四天前失踪后,一个个怀着恐惧的心情,急急走了。
一年,又一年,这座宅院逐渐荒凉剥落,仆妇们更为苍老了,但女主人和少主人仍然音讯杳然。
第十年,监视这间宅院的人也悄然放弃那无望的等待了,关心这间宅院过去那辉煌历史的人,也逐渐将它淡忘。
而江湖中,没有大规模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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