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影。但看了老人老眼昏花、举动迟滞的光景,疑云尽消。
他高举着灯笼,亮声叫:“对不起,打扰诸位乡亲片刻。”
一位脱光上身的客人问道:“老弟,有何贵干?”
“请问诸位乡亲中,谁会把脉开单方?”
一名坐在床上揉着脚丫子的壮汉大笑道:“哈哈!你的意思是找郎中罗?”
“正是此意,有一位客人重病在身,需要一位郎中。”
“哈哈!你不睁开眼睛看看,咱们这一群苦朋友像不像郎中?要不我去看看,保证药到命除。”壮汉怪声怪气地说。
秋华心中正在焦躁,闻言不由火起,沉声道:“人命关天,你老兄还有心情打哈哈,简直不通情理。”
壮汉也不是个好气量的人,不悦地问:“老兄,你说什么?”
“说什么?如果病的是你,你阁下便知道在下说什么。”秋华冷冷地说。
壮汉一蹦而起,穿好靴子叉腰大骂道:“混帐!出门人口没禁忌,你咀咒我么?”
“老兄,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干嘛?”秋华冷冷地问。
“干嘛?哼!老子走了一天长路,要早早歇息。明明知道住统铺的人没有郎中在内,你鸡猫鬼叫地叫什么魂?滚你的蛋,别打扰老子的睡眠,明天还要赶路呢?”壮汉恼羞成怒地叫,声势汹汹向前逼进了两步。
秋华摇摇头,苦笑道:“好,算你利害,在下不和你计较。”
壮汉已迫近至面前,怒叫道:“要计较你又想怎样?去你娘的!你滚不滚?”
夏店东和店伙都在门外等,里面太窄,听到叫骂声便待进入排解,但秋华站在门内,挤不进来,只能在外面叫:“诸位不必动火,少讲两句,免伤和气。”
秋华示弱地退后一步,说:“在下说过不和你计较,你利害,这总成吧。”
“你要计较又能怎样?你咬我鸟?再不走,老子要撵你出去,快滚!”
秋华忍无可忍,冷笑道:“如果要计较,在下……”
“你要怎样?你的拳头比我硬?”壮汉抢着叫,将大拳头直伸至秋华的眼前,狞笑着说:“老子拳头上可以站人,胳膊上可以跑马,跑遍天下没有人敢在老子面前称能,你要不要老子给你两拳爬着走?”
灰袍老人站在那儿不言不动,昏花着眼茫然地注视,似乎吓呆了。
所有的客人,皆摇摇头站得远远地,只有一个獐头鼠目,长了一脸大麻子的中年人叫:
“孔老二,打他一顿,叫他爬出去。”
孔老二的大拳头向下沉,向秋华的小腹捣出。
秋华忍无可忍,左手的灯笼向外移,右手向下一拨,拨开捣向小腹的大拳头,手掌上升。
“劈啪劈啪!”四记不轻不重的耳光,把孔老二的脑袋打得像是惊闺鼓。
“哎……哎……”孔老二大叫,向后踉跄倒退五步,口中出血,掩住两颊狂叫道:
“你……你打人?你……”
秋华迫近,冷笑道:“你先动手,四耳光便宜了你。你要是想活的话,给我爬到床底下去躲,想死,大爷剥了你的头皮。”
孔老二大概挨了四耳光,心中有数,输定了,凶焰尽消,恐怖地向后退,口中仍顽强地叫:“你……你打人,我……我到衙门里告……告你,告你行凶想……想打劫。”
“你要死还是要活?”秋华沉喝,逼进两步。
孔老二略一迟疑,突然屈身向床底爬去。
秋华突然伸手抓住坐在床中、大麻子伸在床口的右脚,向外一带。
大麻子会飞,平空飞落床下,哎唷哎唷怪叫连天。
秋华冷笑一声,叱道:“你也不是个东西。说!要死还是要活?”
大麻子不叫了,狗也似的钻入床底。
秋华转身出房,身后,传来一阵哗笑声。
“还有客人么?”他向夏东主问。
“没有了。”店东信口答。
回到前面,秋华指着西院的上房,问道:“夏东主,西院上房有山轿,不是有客人么?”
夏店东双眉紧锁,说:“他们是从凤翔来的客人,已住了三天,一位管家,两位苍头,带着两位小姐,三天来心事重重,足不出户,像是大户人家的家眷,怎会有郎中?”
“有没有人?”秋华问。
“主人倒有,住店的第二天,便动身转回凤翔,至今未见返回,大概要等十天半月才能回来。”
“大户人家的管家,必定是有见识的人,不妨前往看看。”
“管家姓李,他们的主人姓秦。李管家交待下来,不许人前往打扰小姐的安静,不听召唤,禁止店伙入内,西院他们全包下了。”店东为难地说。
“事急从权,为了救人,咱们也管不得那许多。夏东主,咱们两人前往请见李管家。”
“这……”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必迟疑了,不然在下单独前往。”
“好吧,我随你前往走走。”
进入西院门,店东高叫道:“请问李爷在么?敝下是夏店主,请见李爷有事相求。”
厅门徐开,一位老苍应声踱出厅门,含笑欠身道:“原来是店东,请进请进,敝管家在厢房洗嗽,请稍候半刻,请进。”
老苍头白发苍苍,举手投足之间极有分寸,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人,见过场面,谈吐不俗。
老苍头接过秋华的灯笼,肃客就坐,亲自奉上香茗,连称慢客。
厢房在右首,隔了一座小天井。不久,进来了一个中等身材,年约花甲的青衣人,进门先抱拳施礼,笑道:“对不起,两位久等了。夏店东光临,不知有何见教?两位请坐下谈。”
夏店东和秋华站起迎客,依言落坐。
“李爷,敝下未经召唤前来打扰,十分抱歉。”他向秋华伸手,又道:“这位是小店的客人,姓吴,名秋华。”
秋华站起抱拳道:“小可冒昧,李爷休怪鲁莽。”
“老弟请坐,不必多礼。请教老弟在何处得意,仙乡何处?”李管家含笑问。
“舍下祖居洛阳,小地方。小可流浪在外,倚赖小手艺混日子,没出息。今晚小可日昧,只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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