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老大见韦松迷惑的神情,于是含笑道:“蓝衣三岛定有严律,凡是欲登浮寨的,必须换穿蓝衣,小的船上只有这一套短衫,公子就将就用一次吧!”
韦松推窗一望,天色果已发白,时间约莫已有寅刻左右。
他不便拒绝,只好依言换上短衣,顺手将东方莺儿给他那块银牌,挂在颈上。
盟洗舒齐,用过早点,缓步踱出舱面,扬目一望,心里不禁陡然一动。
只见远处一脉青山岛屿,映着绿水,遥望过去,山水掩遮,似有一层薄薄的氤氲笼罩,这时旭日未起,天幕低垂,海面岛上,一派寂静,那情景,当真与世外的桃源,神仙居处一样,令人尘念俱消。
他尚未踏上“三圣岛”,但心灵中已被这番庄严肃穆的气氛所感染,不期然暗暗发出一声赞叹!
‘天外隐三圣,看这气概,果然不差!’
但是,他又想到船老大所说“断头送尸”的话,景仰之中,无形又蒙上一层忧虑,按理三圣隐居海岛,不用猜,当年必是失意于中原,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愤世嫉俗,严禁门下踏人中土?不许外人擅入三岛呢?再说,三圣门下既有“不入中原”的戒律,自己遇见的蓝衣少年又是什么人?
沉思之际,船速已减慢下来,薄雾荡开,三岛上景物依稀可辨,距岸十里处,有一排五艘红漆大船,用铁索连锁,船上铺着木板,搭建着一栋房屋,四周遍插刀枪长戟,一支蓝色大旗迎风猎猎招展,旗上绣着斗大两个字浮寨。
船老大早已取出一面小小蓝旗,亲立船头,高举过顶,大声道:“小的杭城东域渔家许五,搭载一位姓韦的公子,欲赴三圣宫朝谒,恳请开寨检验!”
“三圣宫”?韦松蓦地心中又是一动,陡然记起自己梦中所见青石宫殿,可不正是“三圣宫’吗?当下惊疑之心顿起
随着呼声,浮寨上闪出一列腰悬长刀的蓝衣人,个个手按刀柄,横立浮寨边沿,其中一个好像头目模样的虬髯大汉宏声道:“停船!系头缆,下尾锚,等候查验!”
海船上应一声,哗啦啦一阵铁链响,船尾抛下一只大锚,那船老大亲执缆绳,抛上浮寨,顷刻间,船头贴近浮寨,船尾则伸向外海,算是停靠妥当。
那虬髯大汉手抚腰刀,轻轻一迈步,身法轻灵,竟从浮寨上一步跨登船头,接过船老大手中蓝旗,展视之后,点头微笑着拍拍船老大的肩头,道:“许老大,辛苦了!”
许五躬身笑道:“托三位岛主洪福,一家粗堪温饱,小的无事不敢擅近水域,只因载送一位韦公子,欲要-一”
虬髯大汉打断他的话头,问道:“人呢?
韦松不待船家介绍,举步迎上前去,含笑拱手道:“在下韦松,造访贵岛,希赐接进!”
那虬髯大汉上上下下向他打量了一遍,淡淡笑道;“韦公子欲往敝岛有何责干?”
韦松道:“特来应一位友人之约!”
“应约?”虬髯大汉诧异地瞅了他一眼,微笑道:“公子只怕弄错了吧?是应三圣岛之约?”
韦松正色道:“不错,正是东海三圣岛。”
虬髯大汉耸耸肩,道:“敝岛隔绝中原,向与中土人氏绝无往来,公于究竟是应谁的约会?”
韦松道:“那位朋友是何名姓,在下并不清楚,但他确曾明告乃是三圣岛的人,大约不会弄错,烦请将在下来意通报,也许那位朋友会对在下说明的。”于是,便把蓝衣少年如何取去翡翠,押借黄金,订三月之期备赎等等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虬髯大汉一面聆听,一面脸色不时转变,时而皱眉,时而阴沉,等到韦松说完,轻‘哦’一声,突然把脸一沉,冷冷道:“韦公子,我看你文质彬彬,年纪也轻,前程不可限量,是以,有句冒昧的话,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韦松一怔,一时间不知他何出此言,忙道;“大叔有所指教,在下敢不洗耳恭听。”
虬髯大汉见他态度谦和,脸色也平静了许多,轻喟道:“公子若愿听我劝告,那件翡翠,还是不要了吧!最好原船回去,免得将来徒招悔恨!”
韦松惊道:“大叔这话,是何意思?”
虬髯大汉又耸耸肩头,道:“反正绝非恶意,我看你气度风姿,都非凡俗,又不像是武林中人,才出此肺腑之言,实在对你说吧!若是你定要前往本岛,一个不好,只怕会招致杀身之巨祸!”
韦松听了这话,心头猛可一震,脱口道:“在下诚意应约赎取祖传故物,并无干犯贵岛之处,杀身之祸,何由而生?”
虬髯大汉冷冷笑道:“信不信由你,在下职司浮寨惊警之责,其实大可不必多费口舌,这些话,纯是为了公子着想,假如你一定要传报入岛,我也不便拦阻,公子不妨慎重考虑,再作决定好了。”
韦松闻此没头没脑的话,心下大感傍惶,暗忖道:听他口气那位蓝衣少年确是三圣岛上之人,这是不容置疑了,但他与我无仇无怨,怎会无故使我千里赶来,反惹杀身之祸?不!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继而又想道:我此来名虽为了赎取祖传故物,实则欲试图探询天外三圣对中原武林所临危机的态度,他的话纵非虚词恫吓,难道我竟甘心半途而废?
想到这里,心里遂决,昂然笑道:“大叔关顾之情,在下心感,但那翡翠.乃在下亡母遗赠之物,无论如何,必须赎取,所以……”
虬髯大汉颇显不悦,冷冷接口道:“所以,你仍然要前往本岛?”
韦松毅然道:“正是。”
虬髯大汉斜睨他一眼,又道:“你宁可为了区区一块翡翠,甘送宝贵性命?”
韦松怔了一怔,笑道:“生死有命,在下不敢强求-一”
虬髯大汉哼了一声,道:“好!那你就不要怨人了。”
说着,朝寨上扬扬手,寨后立即“蓬”地暴响,登时一枚红色号箭,冲天而起,直向岛上射去。
虬髯大汉双拳当胸,沉着脸道:“请公子登浮寨换船!”
韦松连道:“不敢当!有劳大叔!”随着他跨上了浮寨。
那虬髯大汉自从劝告韦松,未获信任,一直就沉着脸不再开口,登上浮寨,韦松客气的拜问姓名,他也不理,寨上巡逻者解去缆绳,许五的船只即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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