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儿被斥,很不高兴的噘着嘴走了出去,薛伏莲偷眼瞥视牟汉平一下,见他兀自垂首沉思,她心中突地生出一种莫名的妒嫉的感觉,立时杏目怒睁,高声嗔道:“你掉了魂了,少爷——吃饭啦!”
二人草草吃过饭,天色已然入暮,小林儿掌上灯,薛伏莲见牟汉平兀自心神恍惚、愁愁不乐,以为他仍在为赠衣之事对韩梅蕊眷念,心中很是不快。两人沉默相对,很久都没话说,最后薛伏莲实在忍不住,冷冷的道:“韩梅蕊很会献殷勤呢!”
牟汉平一愕,不解的道:“姑娘这话怎说?”
薛伏莲哼了一声,冷笑道:“送两件破衣服就把人心买去了。”
牟汉平呆了一会,轻轻的叹了口气,蹙眉道:“姑娘误会了,在下是在想唐智下落之事。”
薛伏莲道:“你可是说四川唐门的那千手灵佛?”
牟汉平切齿道:“正是此人。”
薛伏莲冷嗤一声道:“寻他还要这么愁眉苦脸,待会儿你跟我走!”
牟汉平顿时精神一振,急急道:“姑娘当真知道这厮下落么?”
薛伏莲霍地站起身,冷冷的道:“你不信就拉倒!”说着扭身向屋外走去,在门口,她回头又恨恨的望了他一眼,道:“你这人真不知好歹!”说完走出门,身形瞬息消失在树丛背后。
牟汉平愕愕的望着门口出一会神,叹息一声,支颐沉思起来。
院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这院落前后一片出奇的静寂,静寂得使人生出一种不耐的烦躁,风轻轻的摇曳着树丛枝叶,发出一阵细微的簌簌声响,月弯如钩,虚浮树梢,洒下一抹淡淡的、像雾一样的光色。牟汉平心想:“她说的也许是真的,这个神秘得让人怯惧的女孩子,看来是无孔不入的,她可能真的知道那卑鄙狠毒的千手灵佛落脚之处呢!”
但牟汉平仍难以使自己对她十分信任,虽然他的内心在极力的为她辩护,但衡量轻重,尤其自己,怀中揣着那块武林异宝,他知道,他目前事事都要小心谨慎,对任何人。
他出神的想着,忽然被身边一丝衣衫飘拂的微响惊觉,抬起头来,见薛伏莲两眼闪灼地站在门口。
他正要起身招呼,薛伏莲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要找那唐智吗?跟我走……”
说毕身形一晃,已飞出门外,牟汉平追踪跃出房门,遥遥望见薛伏莲如一溜轻烟似的,踏房越脊,直向西北奔去。
牟汉平在后蹑踪紧紧追赶,不一刻工夫,来到西北城角,但见一片宅第,屋瓦连云,气魄甚是雄伟,宅内灯火灿烂,人声喧腾。薛伏莲招手示意,牟汉平脚下加力,纵身跃近,薛伏莲向他附耳低言数语,两人一左一右,箭疾分头窜开,隐入暗夜的屋影中。
牟汉平使出身法,接连几个纵跃,已至宅院背后。此时夜色深沉,月光暗淡,毛内灿烂的灯光分外刺眼。牟汉平身形如箭,迅疾的绕院巡行一遍,正欲进入院内,突觉眼前人影一闪,遽然而没。
牟汉平略一沉忖,不动声色,就着屋脊斜坡暗影伏下,双目如炬,悄悄向黑影隐没之处打量。
四周夜黑如漆,却再也瞧不见一丝影迹,方才那条人影身法轻捷,轻功似很卓越,他在一瞥之间,觉得那人身形有点厮熟,但他并未深思下去,见四周再无动静,伏了一会,就又站起身来。
刚刚站起身,突然一愕,原来满院辉煌的灯火,却在他伏下的一霎那间,全部熄灭。
他知道行藏已经败露,索性将身形站到屋脊的明面,于是他看到大厅前的院落中,并排站着高矮四个身形。
月色迷蒙中,只见这四人也似曾相识,但终因夜色过于晦暗,望不见面容,牟汉平微一凝神,将真气运达四肢,脚尖一挺,就要纵落院中。
突地,院中四人中的一个灰发道人寒声道:“你父在江湖中是一派宗师,武功威望向为武林同道敬仰,怎的你却如此偷偷摸摸,尽施一些下五门中的伎俩?”
一个稚嫩的声音由厅前廓柱边发声道:“青虚道贼,你少不要脸,我偷偷摸摸,你多正派?呸!”
牟汉平吃了一惊,暗叫“惭愧”,他因处身房脊望不到廓下,不想廓下还有人在,险险以为自己行藏败露而现身出去,现在知道这四人并非冲他而发,不觉苦笑一声,又将身体沿着瓦沟伏了下来。
听方才那人答话的声音,很似一个稚龄童子,对一个孩童,他想不透青虚道人等,为何会这样严阵以待?
他刚想到这里,却又听那稚嫩声音道:“呸,臭杂毛,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卑鄙下流,你还有脸说我?”
“住嘴!”站在青虚道人旁边的一个粗壮的汉子,暴声喝道:“别人怕你们银鼠堡阴损狠毒,我关刀耿绍奎倒要领教。”
暗影中那稚嫩的童声卑屑地道:“好,你就先接接这个。”
牟汉平忙里翘首引颈一瞧,却不见有什么暗器打出,心中正在奇怪,突地那方才暴吼如雷,威风八面的关刀耿绍奎,忽然在原地哇哇怪叫着,不住地虎跳起来。牟汉平轻轻皱了皱眉头,猛觉背后一声极细微的轻悄响动,大惊回头,却不知何时薛伏莲已伏在身边。
牟汉平心中大觉羞愧,不禁暗叹一声,心想:“看来此女武功当真是不可思议了。”
薛伏莲似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道:“你看你,看热闹看得这么出神,连后边来了人都不知道。”
牟汉平苦笑一下,薛伏莲轻声又道:“你可知那孩子是谁?”
牟汉平道:“我一直没有发现他,直到说话时,才知道他躲在廊下阴影里,起先我还以为那四个人严阵以待,是我的行藏败露了呢!”
薛伏莲在说话时,已向他身边偎近了来,这时两人平卧瓦沟,近不盈尺,面面相对,鼻息互闻,一阵阵幽香,随风传入牟汉平鼻中,直透心脾,使他心旌不禁微微摇荡起来,他强自镇摄一下心神,轻轻移动了下身躯。
薛伏莲嗔道:“你这人怎么啦?我问你的话呢?”
牟汉平忙道:“噢,方才听他们说是银鼠堡的。”
薛伏莲道:“怎么搞的?像掉了魂似的……”
牟汉平脸色蓦然飞红起来,他连忙别过头。薛伏莲吃吃笑道:“嘻,脸皮这么薄,啊!你看……”
牟汉平随着向院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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