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初上,残月犹存。
淡黄色的月色照在庭阶,阶上却已满地霜华。
潘小君垫起席枕,舒舒服服的躺在竹简编面的小床上,窗外斜挂半空的残月已让乌云遮去了半边脸。
他一身的海水湛蓝色披风,高高挂在窗沿壁上,几乎也已挡住了残月的一半。
远在街上犹在残更中打更的更夫,远远传来更锣声,就像是敲打着每个远在异乡飘泊离人的思乡愁怅。
潘小君虽然远在异乡,却也有离人的思愁。
他枕在脑后的双手,忽然伸进衣襟内,取出了一件藏青色的皮具。
青如远山,青如春树,青魔手。
他高高的提起青魔手,让几丝残月将它照的更亮些,他实在想不出它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那么多人为它拼命。
青红色锷鲨鱼皮制成的手套模样,每针每线裁缝的有如完璧,几乎找不出破绽。
他将青魔手轻轻的转了转,还是看不出这件百年来最神秘,最奇异的武器,究竟有什么神奇的魔力。
潘小君只知道如果把拿去古玩店里典当的话,一定多少可以挣点小酒钱。
他虽然想到要喝酒了,却不能真的拿它去典当。
一场北国武要纷争已经引爆开来,在这次事件中,青魔手是主要的引线,他如果失去这条,就将会由别人来点燃引爆它。
潘小君实在不想目睹这样的场面。
夜阑更寂,小院静无人声。
高挂壁檐的海水湛蓝色披风,被墙罅冷风吹的猎猎作响。
潘小君打了个大哈欠,闭上眼睛,他已准备好好的睡一觉。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好好睡一觉,几乎已经是件非常奢侈的事了。
因为他所惹的麻烦,管的闲事,通常都要比他不惹麻烦,不管闲事还要来的多。
他决定不再去多想这些琐事,决定要好好睡一觉,所以他已经闭上眼睛。
许多时候,有一种人,他的麻烦决是比平常人还要多太多。
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麻烦的了。
潘小君虽然并不是个麻烦的人,但是他的麻烦一定比谁都还要多。
窗外的小院,积满霜华的孤径,几棵意境萧索的腊梅树,让隔夜的新雪打的一地衰残。
冷冷的月色,抚着冷冷屋竹,就连风也是冷冷的。
也是该下起午夜雪的时候了。
朦朦小窗,沾起点点白花,经夜露一洗,已洗出一道美人的泪痕。
远方的孤径上,午夜的残更中,已远远传来阵阵脚步声。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色,也许只有他乡游子,异地醉客,刚刚自冻的发青的小酒馆里走出来,醉醺醺的走在街道上,犹似还在怀念着话别前的女人体香。
但是这阵脚肯声并没有醉。
他已经远远的走来,走到小院前,走到花径上,站在月光下。
潘小君已经感觉到有人不让他好好的睡觉了。
潘小君并没有睁开眼睛。
虽然他已经查觉到已有人在远远的盯着他,但他并不紧张。
一阵冷风吹进院内。
小院中,小窗下,已站个人影。
她就站在窗下。
***
她的脸很白,就连身上披着的棉袄衣也是白色的,长长的发梢随风飘动,在暗夜中就像传说中的女鬼。
幸好潘小君没有张开眼睛,幸好潘小君睡得像个死人,要不然他一定会让窗下这个女人吓死。
但是潘小君最要命的是他一向并不是个听话的人。
所以他已经偷偷的睁开一只眼睛。
潘小君马上闭上眼睛。
他似乎已经在叹气,他知道这样的女人,这样的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这样的看着他,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潘小君装死的功夫并不太差,所以他已准备装死。
死人岂非比活人自在,最起码他们不用担心就连睡觉也会睡不安稳。
风在吹,院内冷缩一角的大黄狗颤抖的叫着,远方街道上还传来几个醉酒的酒客,倒在陋巷里大声哭闹。
这些声音潘小君当然都听的见。
但他就是听不见这个女孩子开口说话的声音。
难道她是个哑巴?
潘小君再张开一只眼睛瞟着她。
她还是没有说话。
潘小君头开始痛了,也许他可以继续的装睡,但是让一个神鬼不知的女人,站在窗下看着自己睡觉的样子,这种滋味实在不太怎么舒服。
潘小君的脸皮虽然一向很厚,但也不得不说话了。
他道:“你已经站很久了,难道不觉得冷?”
没有声音。
潘小君张开一只眼睛又道:“我睡觉的样子并不比杨贵妃,更没有贵妃醉酒的慵态,我若喜欢看人家睡觉,你应该去看好看一点的人的。”
还是没有声音。
潘小君忍耐不住了:“我一向并不是个君子,尤其对女人一向不老实,你难道不怕。”
她还是没有说话。
潘小君道:“你难道是哑巴?”
“闭嘴。”
潘小君怔住。
她并不是哑巴,而且开口第一句话就叫他闭嘴。
风吹动她的长发,她道:“你就是那个拿剪刀的男人?”
潘小君道:“是的。”
她道:“听说你连自己都管不住了,却还喜欢管别人的闲事?”
潘小君道:“是的。”
她道:“你可知道你手上拿着的仕么东西?”
潘小君道:“青魔手。”
她道:“它是件不祥之物,碰到它的人带来的只有痛苦,只有不幸,你难道看不出来?”
潘小君道:“看的出来。”
她道:“不关你的事,丢下它,赶快离开。”
潘小君道:“不行。”
她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到底有何目的?”
潘小君道:“找一个人。”
她道:“谁?”
潘小君道:“月下老人。”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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