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3) 积雪似撑空 野店荒村歼巨熟憝 余波浑不静 青山红树起遥思第(2/4)页
舒蕊,春光满眼,向阳见土之处更有繁花盛开,宛如锦绣,红梅还未开完,更当极盛之时,山茶、牡丹之类也在含苞欲放,天色又极晴美,端的红树青山,阳春烟景,一路好鸟群飞,娇鸣上下,关关不断,听去十分悦耳。
文麟因师父所定期限还有好几天才到成都,并还说明要往灌县城中访友,就便打听卞老人可曾回来过,几时去往成都,住在何处,有何消息。反正空闲,平日又喜山水,便一路赏玩过去。因中间一段积雪十九消融,山路又都低洼,到处泥泞,无意之中连踏了两脚,想起所穿布鞋,还是初入峨眉以前淑华连夜亲手赶制,看那意思,似因苦志守节为礼教所迫,今生不能重圆;日好再结夫妇,便在自己饮食衣服上面用工夫,暗示报答恩情之意,否则淑华家财那样富有,多么讲究的衣履,张嘴就可买来,无须亲手制造,并连狄大娘都不令参与,还熬了两夜才得制成。自己先还不知她是亲制,后听龙子说起,心中老大不安,满拟心上人这样情深,走前必能多见两面,哪知仍和往日一样,以宾主之礼相待,只说了些照例拜托、道谢的话,没有丝毫表示,并还只在走前饯行见上一面。
彼时心中感触,万分难过,又中了一点毒气,就此病倒,不是恩师赐药,还几乎送了性命;后往峨眉从师,虽恨淑华薄情,但因鞋乃心上人所制,不舍常穿,平日都穿草鞋,故此所制两双夹棉鞋,一双尚是半新,一双简直不曾穿过脚上。
这双棉鞋本来还想保留,不舍得穿,只为去春和沈煌往自云窝去寻李明霞,春寒尚重,又想穿了草鞋出游无妨,慧昙大师如其赐见,衣履不称也是难看,沈煌又在劝说,这才穿了出去。后由青峰顶匆匆起身,到了灌县,因听友人之劝,买了一些衣履用具,在山中住了将近一年光阴,起初天气太冷,不敢赤足,等将功夫练成,能耐酷寒,带去的几双鞋子全都穿破,只剩淑华所制一夹一棉始终珍惜未动,今日出山,因师父吩咐扮作寻常文士,心想,这双棉鞋业已半旧,做得十分精细小巧,穿在脚上,又是舒服又是美观,此是心上人手泽,本想留作纪念,无奈此时无鞋可穿,只得穿以上路,为恐污损,并还结了一双草鞋套在脚底,准备出山之后另买新鞋替换,连那双新的一齐保存,不料还是踏了两脚泥水,心中可惜,心上人的情影由不得又涌上心头。边走边想,为防践踏污泥,特意舍却山脚往来正路,施展轻功走往高处,一路纵高跳远,择那没有水泥之处往前走去,不时回忆前情,思潮起伏,心中十分矛盾,只顾乱想心事,连风景也无意观赏。
又走了一段,偶一抬头,望见前山一带到处花明柳媚,春色越浓,时见红墙绿瓦掩映于崖角山坡、丛林高树之间,笙笛钟鼓、唱经之声随风吹到,空谷回音,响振林樾,比起后山水流花放、音无人踪、幽深雄旷、高逸寂寥之景,又是一种情趣。知道再往前去,过了这些寺观便离山口不远,这样满山纵跳,容易惊人耳目,当地恰是一条岭脊的尽头,地势较高,四山景物全可望见;由金鞭崖起身太早,未吃东西,先想凭自己的脚程,午前便可出山,不料沿途流连风景,中间又经过好些湿污险滑之地,上下纵跃,多绕了好些远路,时光更耽搁了不少,觉着有点饥渴,四外风景又好,先未留心,这一停步,江山美景一览无遗,临风遥望,哪一面的风景都可见到,前山天气更加清明,云白天青,春阳晴丽,和风阵阵,吹面不寒,一时心旷神怡,不舍就走,暗付,此后孤身一人在外行道济世,身边共只淑华以前所赠未用完的百多两银子,必须爱惜物力,分文不可浪费,如往道观之中饮食,又要耗去许多香资,好在身边带有粮袋,自制干粮鹿脯都有,青城峨眉,西川美景,此去不知何年才得重来,何不就在这里吃上一饱,到了前途饮点溪水,一样可解饥渴,把香资省下来送人,岂不也好?念头一转,见半山坡上花更繁艳,便走下去。刚寻一干净山石坐定,吃了半饱,忽听山石后面有人说笑,先当寻常香客游人来作春游,不曾在意,正在盘算未来修积之事,问中之行去与不去,忽然听得“狄龙子”三字,心中一惊。
文麟坐处,四面都是桃柳花树,前山地暖,桃花业已盛开,旁边还有好些野生的牡丹和数十株未开残的梅花树,先在岭脊上面,不曾理会,后见下面向阳之处花柳鲜妍,景物分外明艳,半山坡上还立着一幢两丈来高三丈方圆的怪峰石,四围花树甚多,但又稀落落的并不聚在一起,石峰侧面又有一块三尺方圆磐石,最是干净,后山风景虽被挡住,前面大片江山依然历历可观,便坐在那里,人本文静,又是孤身,由上到下,沿途花木扶疏,高林掩映,没有留意石峰那面,脚步又轻,虽不知那两人何时到此,听那语声,好似双方均未发现石后有人,静心听了几句,越发心动,同时听出那两人并非仇敌一面,对于龙子口气更是赞美。轻悄悄掩将过去,探头一看,乃是两株对立的大桃花树,下面坐着两个中年人,寻常游客装束,也看不出是何行业,树下散有几块大小山石,二人并坐树下,面前石上放着好些酒食,旁边放着一个提篮,肩背上并还带有兵器,谈笑却极从容。本想探听几句再走过去请教,内中一人似已警觉,语声立止,朝同伴推了一下,一个手按腰间,一个便自起身,偏头笑问:“哪位朋友在此?不嫌我弟兄薄酒粗肴,请来同饮看花如何?”
文麟看出二人神态张皇,仿佛遇见对头神气,恐生枝节,话也听明大概,知道龙子去年腊月业已下山,并还不止一人,也防对方误会,再说有意窥探他人动静,于理也不是不合,忙即缩退回来,本想回坐原处,对方真个寻来,再与请教,比较有话可答,谁知这两个均是有名武师,刚代客人保完了镖,绝处逢生,心中高兴,恰巧路过青城,来此游山饮酒,正谈得高兴头上,忽然发现石后有了动静,心疑对头寻来,还未死心,生出误会,动作又快,人影已被瞥见,无法再避,听完未两句,对方这等说法,其势不能不睬,略一定神,从容走过,接口说道:“我由后山来此,无意之中闻得二位尊兄笑语之声。因觉这里风景虽好,地势高险,寻常游客不能走到,方才下来时又未见有什人,孤身无聊,意欲一奉清谈,以致惊扰。诸多失礼,还望二位尊兄不要见怪。”
文麟初意,对方戒备颇严,已露敌意,只看出是两个会家,不知来历,本来也存有一点戒心,话还未完,那两人刚一对面,似因对方不是所料敌人,面容骤转温和,另一个也将手放开,随同起立,拱手笑道:“愚弟兄心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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