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回(3) 峨顶见神灯 古寺荒崖惊恶虎 月明观异兽 寒宵煮酒话灵婴第(1/4)页
文麟连日得知冰如是位剑侠异人,行辈甚高,年岁虽然不知,照着耳闻口气,早已过百,惟恐沈煌言动天真,有所忤犯,正在摇手示意,不令开口。冰如已笑说道:“此是雪山异种,天性猛烈,如非初生不久尚未伤人,我早将它杀死了。这类东西野性难驯,你如收养,一旦犯了野性,出去伤害人畜,岂不惹事?”沈煌乘机答道:“师父既不肯当时杀它,将来长大仍要伤人,反不如我们将其带走,也许能够管教过来。不许它吃荤,不是就不会伤人了么?我们不管,反而作孽,师父你说对么?”冰如笑说:“你明想把这小虎带去,驯养好玩,偏有许多话说。你将来必须有伏虎之力,才能驯养此虎呢。”
沈煌笑答:“弟子年小力微,如何会有伏虎之力?好在此虎也是年幼,看它脾气还好,只望师父传授,弟子用功就是。”冰如笑答:“你真是我魔星。你养此虎,日后却丝毫大意不得呢。”沈煌闻言大喜。小虎也似有些灵性,能解人意,连声欢啸。沈煌恐它野性难驯,万一途中逃走,想结一条草索将它系上。冰如笑说:“无须。”那虎果然由此不再离开。
三人一虎顺着山脚走了一程,又连经几处险径,地势越高,天色也更阴沉,先前隐现冷云寒雾之中的一轮淡日已早失踪,山风已住。沈煌知道冰如恐文麟病后体弱,不肯快走,正问:“师父,还有多少路才到?”忽然降起雪来。那一带是片旷野,雪势甚大,初下时还只指甲大小,后来越下越密,不消片刻,地面上便铺了寸许厚一层银玉。文麟方说:“雪势这大,天晴以后雪景一定好看。”忽然一阵山风夹着大蓬雪花迎面扑来,由不得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冰如偶然回顾,见文麟面色冻得发青,笑道:“周老弟,你余毒虽净,贼去城空,幸仗灵药之力转祸为福,但是复原以前仍须保重,并且最忌受寒。偏当峨眉封山时期,我住那地方,外边茅篷,内里是一山洞,气候比别处冷得多,本想锻炼煌儿体魄,忘了老弟病体不愈。山中无人服侍,日后天气更冷,须到开春雪化才转和暖,早晚起床仍须留意呢。”说时,雪风越大。三人正迎西北风走,沈煌还可,文麟冻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沈煌恐他受冻,心中优虑,忙抢上前,连喊:“师父,还有多远才到?”冰如答说:“就在前面,一转就到。因雪大大,你看不见。这里路不好走,必须留意,随我鱼贯而行。”
未了这一段本是冰如前行,文麟居中,沈煌尾随在后,每一抢前问活,那只小虎始终依傍身侧,追随不舍,沈煌往前一赶,也忙跟着抢上。冰如因当地崖角之下是一深壑,见沈煌赶来,恐其雪中失足,早回手一把拉住,方嘱:“留意。”忽听身后刺的一声巨响,随听虎啸之声起自脚底。原来道旁是一斜坡,正与绝壑相连,小虎由右侧绕来,势子太猛,右脚踏空,身子一歪,当时滚落。三人所行之处,左边危崖高矗,右临深壑,形势虽险,尚有二三尺宽的山路,冰如以为自己在前领导,沿崖而行,当可无事,又正谈话,一时疏忽,没想到小虎欢跃跑来,大雪迷目,为避文麟,往旁一纵,稍微过头,就此滑跌下去。
沈煌闻声回顾,雪花飞舞中,虎已不见,只听小虎急啸之声由壑底隐隐传来,不禁急得乱跳,连喊:“师父,这却怎好!”冰如侧耳一听,笑道:“本来我防养虎误你用功,这样也好。”沈煌急道:“这虎落在深壑下面,岂不饿死?还望师父想什方法救它上来才好,”文麟在旁低喝道:“煌儿和我顽皮已惯,对简老师也是如此。这大的雪,听那虎啸,少说离上面也有百十丈,如今雪势更大,对面不能见人,如何能够救它上来?”沈煌闻言,自知不合,忙说:“煌儿错了,那虎怪可怜的。”冰如道:“听此虎啸声,好似未受什伤。死倒不会就死,只不易见它便了。”说时,已然行经最险之处。
冰如因恐二人滑坠,回身一手一个,拉住同行。
转过崖去,走不多远,便见前面危崖之下有一茅篷,外观甚是简陋;篷后好似有一山洞,与青桫坪所见不同,比较高大得多,雪下正大,看不甚真。沈煌一心想念那虎,见茅篷顶上青烟袅袅,内有火光外映,笑问:“师父,里面还有人么?”冰如摇头未答。
进前一看,篷外挂着一面极厚的风帘。冰如含笑将帘揭起,一同走进,文麟、沈煌立觉一股暖气扑上身来。四下一看,那茅篷搭在洞外平崖石地之上,内有三榻一案。三把竹椅,上面均铺兽皮,案上陈着好些文具书籍,壁悬琴剑筝笛之类,打扫清洁,地无点尘,另外两面,还开着两个大窗户,新糊白纸,明净如雪,当中放着一个大火盆,旁边堆着好些松柴焦炭,上坐水壶,茶烟袅袅,水开正沸,火光熊熊,满室如春,只是不见一人。
冰如先似有些奇怪,进门细看了看,满面笑容,走到案前,拿起一张纸条,看完笑道:“此次移居,以为无人得知,谁知仍被他们知道,连夜来此为我布置。固然他们那里器用齐备,难得设想这么周到,真叫人受之有愧了。”说时,沈煌瞥见纸窗外面似有一个满头长毛的人影一闪,忙喊:“师父快看!那是什么?”冰如笑道:“此后山居,颇多怪事,尤其我这里地势隐僻,就是惯在本山采药的山民,足迹也只走到方才坠虎之处而止。左近却隐居着两家异人,日后遇上,不奉我命,或是对方先和你开口,只作为不见罢了。”沈煌因外面大冷,探头一望,雪花如潮,满空飞舞,什么也看不见,见那纸条尚在案上,冰如正指点文麟的卧处,近前一看,上写:“私淑弟子秦弃、秦紫云,恭祝夫子大人乔居之喜。”寥寥两行,笔酣墨饱,甚是秀劲,方想探询姓秦的是谁,是否方才所说异人,方麟恐其絮聒,使冰如不快,忙使眼色止住。沈煌不敢再问,只得罢了。
茅篷共是里外两间,另一小间,新用竹帘隔断,用作厨房,内里饭菜早熟,放在灶旁,用微火温着。冰如笑说:“你二人风雪长路,走这一段,当已腹饥。本来还要亲自动手,且喜方才有人为我们备好酒食甚多,大概能吃好几天。煌儿可到里间取来吃完,请周老师各自卧床静养,我先传你初步扎根基的功夫吧。”沈煌早就闻得饭香,闻言喜诺,入内一看,果然食物甚多,先前猿猴背去的行囊衣物,除箱子铺盖放在外面榻上,有的已代铺好,下余都在,暗忖:“我师徒三人走得不慢,和猴子相差并无多时,却布置得这等整齐,料定中有异人主持,决非都是猴子所为,这异人连那猴子,早晚必能见到,只小虎失掉可惜,听师父口气颇好,不知能否代我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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