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的老人没有儿子,又受土豪欺凌,把田强占了去,不久气死,至今无人知道那几条暗流水眼所在。
“去年春夏间,暗入林中隐藏,便是发现那年大雨水退得慢,好几丈深的沟壑,水大时节,离岸最高的不过数尺,内有两处地势较低,已快齐岸。因其地势偏僻,从未受过水灾,无人留意,只有几个年老土人党着可虑,但都苦痛怨毒,抱着同死偕亡之念,又畏凶威,未往报信。狗子一见水大,不特未在心上,不知危机,反逼土人当时造船,准备泛舟为乐。后见水流太急,高兴已过,也就拉倒,白糟蹋了好多人力物力,打伤了好几个,多结仇怨。老的尚且疏忽,小的自更不知利害。
“自己因听土人谈起,特意在他庄中隐藏了好些日,一半因为救人示威,一半便为此事发愁。后在一个土人家中访问出一张沟渠图样,已然残破不堪,费了许多事,才找出一点路道,将来也许有用。昨日忘了提起,今日见你回信,才得想到。我走之后,你只随时留意两边山沟雨后水势涨落,流的快慢有无不同之处。再看离此十几里的老松崖对面沟底有无流水。此举关系颇大,一旦用上,要省好些心力,本村更要少去好些损失,全仗细心忍耐,不畏劳苦污秽,才有用处。”
李强早把对方奉若神明,心想:“既肯回信,早晚便能由信中看出一点来历真相。”
看完,又写了一封回信,贴在树上,连去三日,原信均未取走,也无回信,由此蒙面人音息全无。这时,已是残年将近,山中冰雪封山,森林到青龙涧地气较暖,能够通行。
偏巧那年雪大,山内外布满冰雪。东南山内,林深路险,向无人迹,庄中又添了好些有力党羽。雪住之后,为防留下痕迹,被仇敌跟踪看破,也未再去。过年雪化,暗查两边沟水,果然内有一处水退较快,势也猛急,暗问陈四,说庄中平地无水,沟壑中所积雪水却比哪年都退得慢,料定水眼年久污塞所致,越发留意。每次放羊,多由龙姑代放,日常往来官道两旁,查看了两月,也未看出个所以然来。天气却甚晴和,春水融融,到处繁花盛开,两三个月不见滴雨,沟壑多半干涸,难于观查。为了信服蒙面人太甚,仍然不稍松懈。因防敌人疑心,每日穿着一身破衣服,装卖苦力,代往来客商挑送货物,推车过冈。天生义侠之性,无论何人遇到艰难危险的事,均以全力相助,连土豪镇上那班恶奴,是相识的,也无一个不喜欢他,谁也不知此是两个蒙面大侠之一。
过年这三数月中,李强虽曾到桃源庄去过两次,因守前诫,又见秦迪戒备加严,不曾深入土豪家中,秦迪自从请来三个能手和一些别的教师打手,威势越大,重又故态复萌,囚了两次土人,均无变故,以为仇敌怕他,知难而退,不敢再来,胆又大了起来,变本加厉,无恶不作。但因玲姑恐李强孤身涉险,不肯明言,反和乃父商量,说庄中近虽人多势众,狗子因见每次残害土人商客,至多三日,必有变故,已然胆寒,只管仇恨日深,公然害人,已不甚明目张胆,任性横行。最好不令李强知道害人之事,一面却在暗中化解。李强自然深信陈氏父女之言,偏巧镇上商客,无人出事,越当是真。
玲姑自从母亲病好回家,便和狗子大闹,说娘的病是为想我而起;否则,那么重病,我回家几天,怎会痊愈?狗子原知陈母病危,后事己全准备,见了她的女儿,竟会痊愈,加以去年霸占的村女十分宠爱,玲姑恐他不令回家,再装吃醋,与之吵闹,狗于见强不过,只得答应随时归宁。李强能与玲姑约期相见,探间虚实,又甚方便,无故自无须乎犯险。故此过年以后,庄中无事发生,狗子越发自满,加以前年偶往省城游玩,遇到两人,一名金兰,一名朱如章,均是新任吴藩台的官亲,双方一见投机,结了朋友。秦迪正想结纳下去,金、朱二人忽然奉命入川,代接家眷,因其事前还要绕往河南原籍,有好些时耽延,不能同行,只得回转。到家不久,便发生蒙面人之事。
这日,李强在官道上闲走,正想心事,忽见云头高起,风声呼呼,看出与那年山洪暴发以前天气一样,惟恐有人过冈,遇见狂风暴雨,犯险出事,忙往黄牛坂坡顶跑去。
还未到达,雷风暴雨已然大作,由身后打到。自己逆坡走上,竟和有人在后猛推一样,暗忖:“这大风雨,万一有人过冈,走到坡的中间,进退两难,一个不巧,立有性命之忧。”便冒着狂风暴雨,急驰而上。到了坡顶,风雨更大,几乎立足不住。遥望下面,相隔十来丈,有一辆两套大车正在冲风冒雨,力争上游。无如风雨太大,排山倒海一般向前压到,人马之力自难支持,又无法掉头下退,赶车的手忙脚乱,挥鞭乱打,也只暂时钉在那又倾又斜的高坡中间,拼命挣扎,一步不能前进。前面马头,已快贴向地上,稍一松懈,当时马仰人翻,连车顺坡滚下,不死必带重伤。形势万分危急,不由激动义侠天性,正在大声呼喝,令其暂时支持,人就赶到。
话才出口,忽然电光一闪,一个震天价的大劈雷自空直下,打向左近田地之中,雷火星飞,山摇地动,震得人耳鸣目眩,心神皆悸。那冰雹一般的暴雨,更加万弩激射,随同狂风朝下乱打,知喊不应,忙以全力乘风下驰。救人出险以后,没料到金、朱二人正是土豪前在省城无意相识的官亲金兰、朱如章,卑鄙狂傲,丑态百出。赶车的雷八,却是一个血性汉子,双方谈投了机。李强向来智勇深沉,不轻喜怒,遇到小人,十九不与计较;见金、朱二人那等不通情理,付之一笑,并未在意。及见雷八将二人得罪,闹了许多笑话,早就防到前途报复,几次暗劝雷八忍耐,仍忍不住。在雷八已是听话,二人却恨之入骨,李强方代担心,秦迪忽然亲身来迎,越发叫不迭的苦,不便在场,匆匆避开,以为雷八听劝,未必跟去,等到回家,和龙姑说好,备下一铺,去往高处探看。
李强候到天黑,才见土人抬轿淌水而过,雷八同了两个恶奴随在后面,车马均有土人代为搬运,心想雷八不是一个贪酒食的人,方才已然说过不与同行,同来新村隐藏,乘着大水路断,明日带了两马逃往青龙涧再打主意,如何又去。料定被人骗走,凶多吉少,忙告龙姑,连夜赶去,乘着风雨黑夜,先往马棚查探偷听,得知近日又擒了几个土人,常时毒打,因官亲说,雷八无礼犯上,秦迪已然下令将其绑起,不知何故,中途溜走。李强还自暗喜,以为雷八机警,看出不妙,故意落后溜走,也许退回原洞,等候自己,玲姑又有多日未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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