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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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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回 亲自坏长城 昏主内奸 孰为祸首 疾风知劲草 皇天后土 实鉴此心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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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走到公案前面。

    万俟(上占下内)前因运粮误期,又有克扣,曾被岳飞鞭打,几乎斩首。后来传旨班师,又闹了个无趣而回。心既怀恨,又想讨秦桧的好,真恨不能把岳飞凌迟碎剐才对心思。但是多么极恶穷凶之徒,也具有和常人一样的心理。只管大权在握,可以任性迫害无辜,终不能不为对方的正气英名所慑。临事时的胆怯和事后的外惭清议、内疚神明,特别是害怕自食其果,受到应有的制裁,成了他们精神上的重压,其心理上与常人略同而本质有异者在此。因为面对这一位英名盖世,并曾亲眼见到过他那军容军威之盛的非常人物,心理上早就种下了一个畏惧的根子。再见岳飞昂然走进,那一种严肃坚强的神态和飒爽的英姿,仍和自己当年犯法受审伏地哀求时所见的三军主帅一样,心先一震。

    这时堂威早过,除岳飞脚步走动之声外,满堂三百多军校差役都和泥塑木雕一样,目定口呆,谁也没敢出口大气,两旁公案后,还坐着大理卿薛仁辅、寺丞李若朴、何彦猷等陪审官,也都一言不发。堂吏低喊了声:“岳飞提到!”万俟(上占下内)竟似不曾听出,呆在座上,急切间开不出口来。

    罗汝揖比他还要脓包,生得又极矮胖,做一堆坐在那又高又大的公座上面,心里老想着岳飞当时单骑陷阵,出入万军之中,所向无敌。那么厉害的金人竟被杀得闻名丧胆,望影而逃,何况刑堂上这三百多个兵差爪牙?万一情急反抗,一个制他不住,命都难保。

    岳飞人还不曾提到,罗汝揖先就胆怯忧疑,打好让万俟离先做恶人,然后相机行事的主意。没料到万俟(上占下内)先前口发狂言,认定岳飞是他俎上之肉,可以随意宰割。谁知见了岳飞,竟会呆在座上,一言不发。一着急,便多看了岳飞一眼。

    双方目光正对,罗汝揖瞥见岳飞一双精光炯炯的眼睛注定自己,英威逼人之概,心里又是一震!身不由己,往下一缩,矮下了半个头。这一来,只剩下半张猪脸和一双倒挂着的狗眼露出在公案之后,哪点像人!

    刑堂被布置得和阎罗殿一样,地又深广,虽然挂有八个极大的灯笼,都是红色油纸所制,光景十分晦暗。公案上的两对大蜡烛给寒风一吹,蜡泪做一边倒挂下来,有的已熔去了半截,残烛摇焰,直冒黑气。二奸贼怕冷,又在公案两侧升起两大盆炭火,火升得很旺。火焰熊熊,红中带绿,把满堂官差兵校的脸都映成了惨绿色,仿佛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着一堂泥塑的恶鬼。

    万俟窝生得又瘦又长,一张吊客脸,下面支着一节细长的头颈,坐在又高又大的公座上面,送丧的纸人也似。再配上一个臃肿猥琐的罗汝揖,更显得形态丑恶,不似人样。

    岳飞看了又好气,又好笑,也由不得朝二奸贼多看了一眼。罗汝揖竟被吓了一大跳!

    他这里往下一缩,座椅一响,万俟(上占下内)立时惊觉过来;忙把心神一镇,张口便问:“你……你为什么要谋反?还不从实招来!”

    岳飞亢声答道:“我岳飞自从当兵到现在,每日只想收复中原,迎还二圣,扫平虎穴,复仇雪耻。上安宗庙社稷之灵,下慰举国军民之望。如说我反抗金人,与仇敌不共戴天,致招内好谗贼之忌,则是有之。似此阴谋诬害,我岳飞宁死不服!”说时,长眉高举,目射精光,声容既极壮烈,又当深夜广堂,繁嚣尽息,最寂静的时候,越显得声如霹雳,满堂皆震!

    万俟(上占下内)正在心头震动,非常紧张之际,问得又慌了些,语声有点吞吐,本来就不自然,闻言好似当头挨了一棒,只觉两耳嗡嗡乱响。一眼瞥见大堂外雪花飞舞,起伏如潮,仿佛天空中的风雪也在和岳飞助威,怒吼起来。不知怎的看了心慌,忙命左右把刑堂大门关上,跟着向岳飞“你你你”连说了三个你字,底下又开不出口来。

    罗汝揖见他又僵在那里,心正急得发抖。屏风后忽然转出一名校尉,报说:“证人已到!”又听岳飞脚底当啷一响,好似锁链坠地之声。偷眼一看,岳飞双手倒背,始终挺立未动,腿上正滑下来一条锁链。再一侧头,瞥见两旁二十来个身强力大手持挠钩、套锁的差役,各把眉头皱紧,一动不动地正朝着岳飞呆看。猛想起岳飞戴有特制的镣铐,刑堂上戒备森严,罗网稠密,便是三头六臂,肋生双翅,也不怕他反上天去,这样怕他作甚?念头一转,恶胆立壮,抓起惊堂木往桌上一拍,厉声嘶喝:“如今人证俱全,你还说不谋反?快些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岳飞哈哈大笑道:“好!你把人证拿来我看。”这一来,连万俟(上占下内)也被提醒,立命快传证人上堂对质。

    岳飞一见当晚的局势,问官万俟(上占下内)、罗汝揖又是秦桧的死党,早就料定凶多吉少,决无幸理。后想平日治军、临民、对国家,全都无愧于心。只管粮饷深文周纳,阴谋陷害,多少也得有点因由,似此捕风捉影,适见其作伪心劳,并无用处。念头一转,也就放过。及听说是人证俱全,并要传来当面对质,忽想起带兵多年,最重的是纪律。虽然从来谨细,不曾屈过一人,既然明申赏罚,哪有不结怨于人之理?何况秦贼这样重的威权,买也买出人来。倒要看看来者是谁?如真是偏听错罚所造成的对头,今日平白受此奇冤,也就是平日断事不明种的恶因了。

    心正寻思,目光到处,屏风后己有一名校尉领着一员将官走来。定睛一看,那被奸贼传来的证人,正是同门好友、又曾同抗金兵、共过多年患难的王贵。事出意料,不禁又惊又怒,暗忖王贵尚且如此,余人可知。王贵已到了公案旁边。

    万俟(上占下内)故意喝问道:“你告岳飞令幕僚于鹏、孙革密写私书,命你和张宪虚张声势,假说金兵大举来攻,借此发兵谋反;又命张宪先据襄阳造反,意图篡位。

    现在已将岳飞拿到,快去当面对质,看这反贼有何话说。”

    岳飞这才听出案由,暗骂奸贼真个无耻,既拿这样大的题目诬陷人,怎么上得堂来,连句整活都说不出?先想听王贵说些什么,偏生语声甚低,吞吞吐吐地一句也听不出,迥不似平日那么粗豪。

    岳飞心正不耐,忽又听万俟离狞笑道:“你自告岳飞谋反,反贼张宪又是你设计诱擒归案。此事关系你一生祸福,切莫要自误呢!”王贵低头不语。

    隔了一会,忽然转身走来。岳飞方想,难怪徐庆、岳云都说他膏粱子弟,贪逸畏险,心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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