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和他说些什么话。直到水已经变得温热,她才下定了决心,推开了浴室的门。哑然失笑,易子容已经睡着了。
杜微言蹲在床边看着他。他的眉心有个小小的川字,睫毛翘得像是一弯眉月,而唇角抿得像是个孩子。她先将毛巾印在他的眉心,动作很轻,像是下意识的在熨平那个皱纹似的,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一路往下,直到将他的脸轻轻擦拭了一遍。
手指还停留在他弧度坚毅的下颌,杜微言并没有发觉自己唇边浅浅的微笑。她收起毛巾,动了动唇,无声的说:“晚安。”
易子容醒来的时候,几乎以为这还是深夜。房间的光线依然昏暗,窗帘拉得死死的,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只有电脑的屏幕在桌上一闪一闪,是唯一的光亮来源,他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的站起来,坐在电脑前拨了拨鼠标。
杜微言用作桌面的是一张很漂亮的风景照片。他看了数秒,听到门口有声响,然后有人将门打开了。
杜微言想不到他已经起来了,愣了片刻之后伸手把灯打开了,手里还拿了吃的,有些尴尬的走到他面前:“早上好。”
“不早了,都中午了么?”易子容看了眼电脑的时间,慢慢的说。
“还好,你来的时候都快凌晨天亮了。”杜微言将食品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边说:“饿了没有?吃点东西吧?”
他一声不吭。
“呃,你别看着我了。去洗脸啊。”杜微言的手终于僵在了塑料口袋的边缘,有些匆忙的侧过身,很快的说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
他穿了白色衬衣,松开了两颗扣子,整个人都显得很随便,大约是刚醒来的缘故,神色更是有些怔忡。可听到这句话,英俊的脸上忽然泛起了几丝笑意,墨玉般的眸子看着她有意侧过去柔和的线条,视线倒越发执着了。
杜微言咳嗽了一声,转身去拉窗帘,走过他的身边,手腕却被拉住了。易子容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来,看着她静默了良久,将头抵在她肩膀的地方,低声说:“我睡了这么久。”
这句话很轻,似乎连他自己都有些困惑,也只让她听到而已。
身后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杜微言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多日不见的阳光倏然溅落在眼睛中的时候,叫人觉得明媚,也有些生疏,春日特有的青草芬芳慢慢的氤氲开,微带湿润的空气驱散了一室的烦闷。
她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有些惴惴不安。
易子容很快的从浴室出来,神清气爽吃午饭。杜微言也就在餐厅拿了些自助食物,可他看上去并不在乎是什么,边吃边看着她的电脑屏幕,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回头问她:“玲珑?”
杜微言走到他身边,不甚自然的将那个文档页面关了,飞快的说了一句:“来这里这几天随便写写的。”
那篇关于玲珑的文章只是草稿,她写得很随意,也没有打算拿出去让别人看。
他拦住她,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背,重新把那篇文档打开了。
他慢慢的读完,长久的没有说话,杜微言忍不住侧头望了他一眼,轻轻的扯出一个笑容:“难道你读得懂么?我听这里的阿姨说,男人都不懂玲珑的。”
“嗯……”又过了一会儿,易子容抬起头,眼角轻微的一勾,莫名的色泽光亮从晶透的眸色中溢了出来,答非所问,“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她答非所问:“博物馆筹建的怎么样了?”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没等看到易子容的反应,杜微言自己先愣了愣。
很多时候,或许因为介意,或许因为难过,每个人心里多少会有一些绕不开迈不过的结块。杜微言知道这个结块跟着自己许久了,而她向来的处理方法就是装作视而不见,不提起,也就不会触碰。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说了起来,并不觉得难受。
“嗯。挺好的。”他眉目不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互抵着,放在鼻尖的下方,“罕那节之前,就可以完成了。”
“语言这块呢?我觉得玲珑很有意思。”杜微言在他身边坐下,认真的说,“阗族语……现在不能用了吧?”
他的语气也自然随性:“为什么不能用?唔,有人巴不得这些事炒得热一些,谁会真的关心这到底是真是假?”
杜微言的瞳仁漆黑黑的,像是灵动的宝石,微微烁着光彩,她有些探究的和他对视,最后笑了笑,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易子容等了一会儿,眉梢微微挑高,终于开口说:“微言,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和你谈谈玲珑。”
他的目光中沉浮着一些细碎的光亮,温和的说:“玲珑是你自己发现的,想怎么做都好,我没有意见。”
“嗯……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微言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微红,摆了摆手说,“我只是在想,如果玲珑像是阗族语一样,一下子就引起了关注,这对它来说、对这里的人来说,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易子容没有接口,只是凝神听着。
“它可能会引起热潮吧……这样这种语言就不会消失,我觉得是好事。可是再仔细想想,它靠什么存活下去呢?都没有人使用它了啊!就靠来这里旅游的人,在博物馆观摩一下书信,再买一些刺绣回去?这样的话,玲珑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就和原来不一样了?”
“现在回头想想三年前的自己,真的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我在发现了那种语言时的感觉么?就是很兴奋,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
但是,那个时侯我看到《《瓦弥景书》》,想到的并不是学术上的价值。只是觉得,这篇论文发出去,我想要的一切,就都有了。可过了这几年再回头看,其实我什么都没得到啊……甚至连继续研究阗族语的兴趣都渐渐的消磨掉了,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工作而已。”
“我以前做事很少会想后果……所以这一次,认真想了想,反倒不知道怎么做了。”杜微言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我发现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做些什么。莫颜,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本就有这样的自然法则,就像生命会终结,就算是戏曲、艺术、语言,也不会例外……”
她顺口叫了一声莫颜,而他极为自然的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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