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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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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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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房四宝,并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男子靴子、暖帽、袍子、坎肩、手套、护耳等物,这才放心地重新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一觉醒来,只见窗外天空微微泛明,急忙趴到桌子上瞅。原来,夜来下了一场不算太大、倒是白了一地和屋顶的雪,映亮了窗子!

    她划了根洋火,看了看自鸣钟——还差一个多时辰呢!只得重新躺下。觉得刚眯了一会儿眼,猛地就被桌上的洋钟给惊醒了!也不等丫头叫,急不可待地一面唤丫头掌灯,一面就摸黑穿衣起来。待丫头点亮灯、服侍她梳洗穿戴完毕,又从灶房端来一碗热汤。如茵略略用了一点儿,便蹑手蹑脚地溜出了闺房。按如松大哥头天早交待管门的,虚留了右傍一角偏门,吱吱呀呀地推开了,猫儿似地溜出来。她虚掩好门,下了台阶,便来到刘府大门外的城街上。

    就着麻麻亮的天色,如茵看见如松和如桦两个哥哥,另有两个心腹家人,几匹备好鞍子的马,早等候在雪地里了。

    如松、如桦见如茵头戴一顶护耳漳绒暖帽,一条长围巾将下巴和半个脸围得严严实实地,只露着虎灵灵一双大眼睛。身上是一件青缎子出锋紫羔坎肩儿,里面一件元色的直罗长袍,腰间打着一条黑底红菱的丝绦,足下登着一双麂皮高腰厚底靴。就着悬在大门廊下的灯笼打量,乍看乍是一位风流英俊的公子哥儿!

    如松、如桦望着她笑道:"嘿!三弟今儿好精神啊!若不直着眼睛,还真看不出样!"

    如茵抱拳拱手地一笑:"今儿大家看的是各位大人!哪有直着眼睛看我的道理?不过,今天小弟依旧烦请两位兄长的多多关照!"

    如松笑道:"责无旁贷!"

    "义不容辞!"如桦加了一句。

    如茵看他们两个今儿是如何打扮的?只见两人全身上下统换了新,打扮得像赶会似的。一色簇簇新的坎肩和长袍,暖帽,高腰靴。堂兄妹三人一边取笑,一边扶鞍踏镫,挽缰并辔朝城北走去。

    天色依旧黑黜黜的,四处的景致也看不大清楚。一街两行,家家户户的窗口都黑灯瞎火着。马蹄踏过县署衙门前的青石路街时,不知惊动了哪家的看门狗,隔着院门朝外面汹汹地狂咬了一通。

    来到北城门时,守门的兵壮还未开城门。如松叫醒了值守,因认得是城里人,也没有盘问,一面揉着惺松的睡眼、一面开开城门放几人出城。

    从太室山吹来的山风遒劲而凛烈,肆无忌惮地吹向这几个早行的人。马鬃和马尾在风中飘曳不已,细碎的霰粒儿不时打在裸露的脸上。因地上有些滑,故而也没有放开,只让马迈着小碎步,朝座落在嵩山脚下的嵩阳书院小跑而去。

    如茵身上穿得又厚又暖,加上心内藏着一团兴奋,骑在马背上没觉得冷,反倒有些热和和的。

    众人来到书院外面的大平台时,见书院外面早已停驻了不少的车马和人众。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院里院外,揣手跺脚地一面驱着寒,一面就着朦胧的晨光相互打量着。

    如松掏出怀表看了看,才六点一刻!看来,今儿来听讲学的,比他们估计的还要多。

    如松在宰相碑前下了马,交待家人依旧把马带回去。又交待中午直接把饭菜送到书院后面他们住的侧院里,至少要备够七八个人用的才可以。交待完毕,三人一路朝书院大门走去。

    如茵走在如桦、如松左右,脸上虽说装得倒也镇静,心里却是惶乱得很!她悄悄望去:四下里站满了三五一堆儿的青年学生,见他们哥儿几个走过时,都停了攀谈,很注意地打量着他们。如茵两眼低垂,也不敢看人。两位堂兄却是高首阔步一路说笑,不时和熟人点头打着招呼。

    过了书院正门,沿着两畔的青砖小径,三人顺着东侧的砖径,一直往后面走去。四五进的院子,所过之处,房前树下、花坛回廊,除了白的雪,到处都站满了黑乎乎的人众。一些外地来的生员,三五结伙地浏览着书院的景致、碑文和古树。

    如桦一路走,一路向如茵介绍着各处殿堂、碑文的来历。行至藏书楼前,绕过西厢廊下一个虚掩着的月亮门,三人便来到了西侧的跨院。

    "这儿是几位大学长和山长寝住的地方。其他学生多住在前面的东跨院。"如松向如茵介绍着。这里比起前面的几进院子,显得格外地清幽寂静。地上的雪也扫得很净。这时,见三个年轻的学生正围着一位身段精壮的青年,听他吩咐着什么。

    如桦指着那位青年道:"那位就是大学长梁逸之!"

    如茵早就听两位哥哥说起过他,在众位生员中,唯他一人系拔贡功名。往日,也曾读过堂兄带回的他的文章,真个是字字珠矶、句句金玉!

    梁逸之正向三个十六七岁的学生交待着事情,一转脸见如松三人走过来,笑道:"嘿!这么早就过来了?"一面就对两个学生说:"你们先去吧!随时过来通个气儿。"

    几个人去后,梁逸之招呼如松兄妹三人进了厢房。

    因天还未大亮,屋里尚有些暗。乍一进门时,如茵也看不大清屋里的摆设,只闻到一股子很浓的墨香味儿扑鼻而来。就着麻麻亮的天光,略打量了一番,屋内摆设得很是简单:两张旧桌子,几把旧椅子,另有一个做得很粗糙的白茬儿杌凳。桌上放着文房四宝,挨墙摆着四张木床。床边的简易书架上摆了好些的书。床上的床单和被褥,皆是乡下人自家织的格子土布。床单铺得平平整整,被子也叠得方方正正。地面扫得溜光净滑的。如茵有些诧异:两位堂兄家中的床铺都是高床华被,在这里,竟也铺着这些乡下人手织的土布,看来,他们颇有一番卧薪尝胆的心志。

    众人坐下后,如松对如茵道:"三弟!这位就是梁逸之梁大学长,云心君。"

    如茵抬眼看他时,见他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自己微微一笑,白亮的牙齿闪着玉似的光泽。朦胧的晨光下,此时方才看清:原来,面前的这位大学长,原来和如桦年岁不差上下,竟生得这般英武俊逸!心下暗叹:果然是文如其人!

    如茵抱拳道:"小弟刘如枫,久仰梁大学长文经武纬,德操过人!幸会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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