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觉将一片私心藏起,酒也醒了几分,于是微笑询问:“原来是独孤夫人!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托齐国公的福!”
“怎么这几天也不到府上来了?前几天还听家母念叨你呢。”
“哦,这些日子,一直为婆母延医煎药,还没顾上过府拜访你家老夫人呢。今年我们家园子里的石榴、香柰,眼见都要熟了。老夫人往年都喜欢吃我亲手种的石榴和香柰两样酸甜果子,我正要等果子熟透些,一并过府,请老夫人尝鲜呢!”
“哦?独孤夫人还自己亲手栽种果树么?”宇文宪觉得很是稀罕。
伽罗笑道:“呵呵!其实,年年我都过齐国府为老夫人送果子的。可惜前些年你一直在外戍守,未曾尝到。今年你既然回京了,倒不如哪天我下贴,干脆请齐国公和老夫人到我的园子里赏花尝果如何?”
秋高气爽,花果飘香,若能果林亲手采摘果子,倒是一样有趣的事,于是一口应允:“如此甚好,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人天生嘴馋,也想看看独孤夫人的园子里,都有什么好果子和奇花异草的?”
伽罗笑道:“如此,咱就一言为定了。今儿是七月二十,八月初十五,我一准儿派人去请齐国公和老夫人,俪儿和令郎令爱一起来开摘和尝果,如何?”
“一言为定!”宇文宪笑道。
伽罗告辞后,宇文宪站在那里,直望到伽罗的身影消失于花荫丛中才收回目光,一时,心内竟浮出几许怅然来……
杨坚正值服侍病中母亲,此番,不过出于礼节,才和伽罗一起到太师府来尽尽礼数,哪里料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宴罢,杨坚辞别太师,与伽罗同乘车辂赶回府上,伽罗一面为杨坚更了常服,一面就把在太师府遇到宇文宪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要请大司马和老夫人一家到府上尝鲜果的事。
杨坚自然听从伽罗的张罗。夫妻正闲话时,忽听门将报说:相士赵昭求见!
杨坚往日也闻知赵昭之名,又是一向礼贤下士的,急忙降阶而迎。
因是生客,伽罗便悄悄退入内室去了。
赵昭入座后,杨坚忙命左右沏上从南朝陈国带回的江南小芽,并家常果点。
主客互道了辛苦,赵昭品了品茶,抬眼看了看左右侍立的属将,欲言又止。
杨坚知道事有蹊跷,便退去左右,命守在门外。
见众人退去,赵昭便把刚才在宇文护府上发生的事对杨坚详说了一遍。
杨坚闻言,即刻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嘴里却道:“啊!不过是赵公一心抬举杨坚罢了。如今,四方犹梗,我朝为将者,哪个都有汗马提剑,建功立业的机会。杨坚生性愚钝,至今又是寸功未建,岂敢存王公妄想?”
赵昭望着杨坚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郡公,敝人今日所言之贵,绝非王侯之贵!乃王有天下之贵也!”
杨坚见他将话说的如此明白,越发又惊又骇,一时汗发满背起来,“啊,赵公,此话越发令杨坚恐惶了!”
赵昭道:“郡公,敝人特来告知,岂敢有虚妄之言。有朝一日,郡公自可验证敝人之言。郡公王有四海之日,必大诛而后定!请公谨记!”
杨坚道,“赵公如此厚爱于我,我自然也以诚心相诉于赵公:人生世事风诡云谲,眼下,我实不敢怀什么至尊之梦,唯求生计安然足矣。赵公乃仰察天文,俯瞰红尘之高人,我既然不幸生得如此天相,定然难免不虞之灾。故而,还请赵公能赐以避祸之策,使安渡嫌疑。杨坚若有来日,定当厚报赵公蔽护之恩。”
赵昭道,“郡公请放心,殊不闻,吉人自有天佑?郡公眼下乃潜龙蜇伏,唯守时待命而已。时之来也,勃然而发即可!”
杨坚点头意会。
宾主彼此投机,又闲叙了一番古今中外和地方风物一番闲话,伽罗此时早已从偏门出去,命人安排好了酒饭待客。
赵昭见杨坚夫妇如此真情款待,在伽罗敬酒布菜时,悄悄察看了一番伽罗的面相,越发认定了夫妇运命相禄必然贵极宇内。
杨坚夫妇一直送赵昭到府外,又并命左右将早已备好的各色锦罗十匹,上等香米各三百斛,狐皮十张,另赠府上小僮和丫头各两名,着其服侍赵昭年迈的父母,专门派车马送到赵昭府上。
赵昭行走江湖,早就闻听杨坚夫妇礼贤下士,重义轻财。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越发为自己能结识杨坚夫妇感到庆幸。
此事,令夫妇两人好几天未能从惊惧中缓过气来:古今俱有例子,有些人为了除掉对手,有些人为了扶持亲近,都会事先重金买通江湖相士,讹言某某无运命,某某有反相,或是某某有帝王之相等为借口,或行废立之阴谋,或是行诛灭之毒计。宇文护的心腹、大司马宇文宪为何突然想到要人给杨坚看相呢?是想借相术除掉杨坚呢,还是因他自己对大位心怀觊觎,所以才对杨坚有了设防之心?
无论什么原因,有一点是无疑的:此举,绝对是不怀好意的。
事关重大,伽罗和夫君一起来到前厅,将此事详细告知了父亲杨忠。
杨忠闻听此事,当即便惊骇不已!
说什么“王有四海、人君之相”,单只这八个字,首先就触了帝王的大忌!
什么王有天下?说白了,根本就是反相!此事一旦传到当今陛下或是别的对大位怀有野心者的耳中,灭门惨祸便是旦夕之间的事了!
杨忠半晌未语,心内琢磨着,大司马宇文宪为何突然要人为杨坚看相?是因为杨坚“抢”走了他的心上人的原故呢,还是因为宇文护新近晋迁自己为朝廷大司空,有人生疑了?或者,因为自家三郎刚刚娶了陛下宇文邕的胞妹招人嫌忌了?
这个宇文宪,到底是陛下的人呢,还是宇文护的人?
此举,是欲敲山震虎呢,还是想釜底抽薪?
杨忠思量,宇文宪既是陛下的手足兄弟,从表面上看与陛下关系也算亲和。可是,他同时竟又能被宇文护如此重用和信任。看来,此人本事实在有些了得!一个人,能如此游刃有余地回旋于这样两位关系奥妙的主子之间,也算得上一流的韬略了!
其实,杨忠归京参预朝政,时日不长,便已看出来了:武帝绝非木讷迟钝之人。他只是远比他的两个做皇帝的兄长更懂得守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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