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日后,汗王派了一支突厥王公和武士组成的送亲队伍,与大周国武士宫人一起,在中夏乐队和突厥乐队一路轮番的喜庆鼓乐声中,卫护公主归中夏与大周国主完婚。
突厥大可汗请迎亲的四位王公向武帝转达自己的格外承诺:大周攻打齐国时,突厥愿出十万兵马相助!京城里,武帝早已接到了八百里加急飞报,估算皇后到京城的日子,早已令内史备下了奉迎皇后的全副国礼仪仗和鼓乐宴席,等等。
突厥公主将要来到时,武帝乘坐龙御华辇,率文武百官、六宫嫔妃和城中军民数万,喜气喧天地等候在十里长亭,众人排列绵延直达城外十数里隆重奉迎皇后。一路两行,七彩旌旆从路边一直飘摇到皇宫,各色锦花宫灯也缀遍了京城内外巷道。
大周京城内外万人空巷,官兵百姓十里守望,翘首以待。
待王公几番亲自交驰飞报,众人终于看到了皇后的行殿遥遥隐现于远处。这边,只听鼓乐登时齐发,笙笳箫笛、金钹琴瑟齐声高奏《百鸟朝凤》,欢乐而喜庆的旋律直入云霄。于仙乐萦回、彩旌如林里,一身明黄衮绣、金珠冕旒的阿史那公主,在一群中夏宫人女官和碧眼凸鼻、胡人着扮的突厥送亲者的搀扶簇拥下,缓缓步下辇车。沿着一条长长的红花地毯,十八岁的阿史那公主在左右扶持下,缓缓地朝大周皇帝的龙辇走去,她身上的曳地裙裾和七彩罗袂与羽仪彩旌交映,长长的大红罗纱披巾在明丽的朝阳和微风中曳曳飘扬。
大周百官黎民朝拜之后,武帝亲自搀扶着阿史那公主一同登上了饰满凤羽流苏、缀满珠玑锦绣的八宝龙辇,在两排荷戟扶钺的卫士和彩旄旌旗列成的仪仗长阵中隆隆驶过。朱轮伴着鼓乐笙箫一路碾过皇城的青石大道,一路受到都城万民的瞻仰朝贺。
仪仗来到皇宫正门时,武帝和皇后改乘紫金溢彩、盘龙绣锦的大御轿,穿彩廊越宫门,末了,由武帝亲自携着手儿,扶下大轿,搀入天元宫。最后颁旨下诏:册为掌管六宫的大周皇后,同时诏布大赦天下,减免境内百姓当年所有赋税四成。大宴群臣和各国使臣,朝野共庆,喜气洋洋。
突厥一向是中夏北部的大患,如今大周天子娶回突厥公主,两国和亲,朝廷百姓俱都满心欢喜,祈愿两国从此永结和好,再无边扰。
大婚之后,武帝紧接着便召集大臣朝议册定大周储君。这样,当他亲率六军东征之时,太子就可以留守京师,在大臣的辅弼下实习掌朝理政了。
在议定太子之事上,朝中大臣们发生了意料不到的激烈争议——以齐王、王轨为首的一势,与来和、窦恭为首的两帮朝臣各自据理力争,分毫不让。
尉迟迥家族几位主要成员却是各有各的打算。大司空尉迟纲表面倒显得格外超然,他起初不大说话,只是冷眼观看武帝的意思。后来因见两帮朝臣争执太过激烈,齐王一势对鲁王的攻击已令陛下明显感到难堪时,便出面为鲁王辩白了几句:“鲁王虽系陛下长子,可年龄毕竟还不大。这些年来一直坚持文武功课的修习,十几岁的孩子每天竟和众臣一样风雪无阻地上朝下朝,除了病痛,极少有过缺席,委实不易了。”王轨奏道:“立储不是一般的晋升。鲁王生母系南朝罪俘之后,系朝廷立储之忌,此其一;鲁王本人虽为长子,但行为轻浮、亲昵小人。而大周江山重如泰山,非天纵英明、雄才大略之辈恐难克承重任,此其二。据此两点,臣以为不可轻言立之。”大将军长孙览据理争辩:“李妃娘娘虽系罪俘之后,却是前朝之事。而且,阿史那皇后未归中夏以前,李娘娘也已实际掌管后宫多年,懿范可敬,从未闻知有过任何些微的失德之处。”孝伯启奏:“陛下正当壮年,谨行高德,万民率范,必得天运久长。国母阿史那皇后既已迎回中夏,母仪天下,大德厚福,终不负天下期望。立储之事关乎大周江山百代传承,臣请陛下还是从长而计,方不失稳妥。”于翼反驳说:“鲁王虽非嫡出,却系陛下长子。鲁王年纪尚小,为人行事虽有小过,却并无大差,不应过于苛咎。太祖当年立幼不立长,给奸相造成擅国专权的可乘之机,使我两位大周国主先后被弑,陷大周朝政多年混乱,民情凋零。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臣请陛下以国事为重,不应以嫡庶为念。”武帝的七弟赵王奏道:“自诛除奸相,大周国气象万新。陛下既志在九州一统,又拟明春黄河开化之时,亲率六军讨伐伪齐。国不可一日无主,及早立储,陛下亲征之时便可使太子留国理政。臣以为,鲁王少年聪敏,眼下虽无功绩,但上有陛下为之表率,下辅以德高望重之辈教导,必能与日俱进,不负众望。”王轨道:“赵王差矣!有志不在年少。陛下嗣位时也不过十几岁少年,而太祖生前便有‘成吾志者,必此儿’的断言。若非陛下天纵英明,少小大志,又怎能在漫长的十几年里藏韬略晦,终得天开日耀、诛除奸相,大周江山又岂有今日之宏大?鲁王才智平平,年近加冠却举止轻率,不知进取,臣以为圣质懿德不足以担当江山朝廷万机之大任!”见两帮朝臣因鲁王而争议如此激烈,武帝坐在御座上沉着脸一语不发。
这两年里,他也闻听不少鲁王的劣迹。加之原知他天性软弱,因而对他的管束教导比其余诸子格外严厉了些。只不曾料到,在议立他为太子一事上,朝臣们对他如此激烈贬抑,以致他这个做父皇的面子上也有些架不住了。虽说情知鲁王自纳隋公之女为王妃以来,势力加大,但多了一帮力量的支持,势必也会遭致另一帮力量的坚决反对。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平素行为不知检点、不够自律,才会如此授人以柄的。想到此,心下一时烦乱,也不想再听群臣的争执了,一挥袍袖说了声:“退朝!”丢下众臣竟兀自退去了。
众人哪里料到,其实武帝早已有心立长为储,故而平时对鲁王的约束才格外严厉苛刻。也因此才会命诸多内史官随时记录他的言语动作并按时奏闻,稍有过错即大加鞭笞。可惜,竟无人能从中悟出他对鲁王的这种异常的严厉,恰恰正是他盼子成龙的缘故。
也难怪武帝如此烦恼,原来另有一层谁也不肯说透的隐情在内——自鲜卑入主中夏以来,无论是东西两魏还是大周、北齐两国,皆有立弟为嗣的习惯。这是因为中夏一向为大汉天下,自两晋以来,八王之乱导致天下四分五裂。胡人乘势逐鹿中原而终得入主中夏北方,然而仍旧面临南北对峙、战事频繁的局势。为扩大疆域,鲜卑皇室贵胄皆亲自征杀,随时都有沙场送命、马革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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