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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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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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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像往常一样,只是被押到异国去做奴为役的,却不知此时这些俘虏统已成了刀下之鬼。

    就在这时,大将军突然看见人群中走过来一老一少。老者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年轻的是一位媳妇装扮。两人满脸泪水地相携相搀着,一路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朝着战火未熄的那个山坳奔去——大将军心下不觉一惊:这一老一少怎么像自己年迈的母亲和年轻的媳妇?她们……怎么寻到这里来了?自己莫非是在梦中?大将军定了定神,才发觉是自己看花了眼。原来这一老一少的打扮酷似自己母亲和媳妇平素的穿着。

    虽说是国家重臣、贵族后裔,因府中世代以俭朴传家,因而除了喜庆节日,母亲与媳妇平素的打扮和一般民间女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望着这婆媳二人,大将军心想:转战南北,离家数月,兴许自己太思念家中的老母和快要临产的媳妇,所以才生出了错觉。

    然而待那婆媳走得更近一些时,大将军似乎又有些迷茫了:她们的面目看上去怎么也如此熟悉?自己果然像是在哪里见过她们的啊!看那老婆婆,她拐杖上系着一条白绢做成的招魂幡,招魂幡于向晚渐凉的风中呼呼啦啦地摇曳着。

    大将军又望了那少妇一眼——天哪!怎么那年轻女子也挺着一个足月的大肚子?大将军如坠雾里:也许,也许她们正是自己的老母和媳妇吗?他费力地思索:如果不是自己的老母和媳妇,那么她们婆媳又是在为谁招魂呢?儿子?丈夫?父亲?他转过脸去,目光一路追随着她们。

    蓦地,一声苍老而悠长的呼唤,把他从似梦非梦的状态中骤然惊醒:“回家吧——娘的儿!”“回来喽——”大将军骤然之间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一下子愣在了那里!那声音,那召唤魂魄归来时拖着长长尾韵的声调,怎么和自己母亲的声音一模一样?他记得儿时父亲和兄长战死远方,自家母亲也曾牵着自己的手,打着这样的招魂幡,在荒野踉跄奔走,也是用这样的声音,一唤一答为父兄叫魂的……大将军突然生出巨大的恐惧来,一时如同得了热病一般全身发抖:天哪!莫非……我已魂断沙场了吗?莫非刚刚结束的那场大捷根本就是一场虚幻之梦?“回来吧——娘的儿!”招魂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将军一面紧紧地捂住耳朵,一面狠狠地朝马背抽了几鞭,想逃过这可怕的幻视和幻听。

    然而,背后那苍老的声音却随着山风一直不停地追逐着他的耳膜,久久不散——“回来吧,回来吧……”“娘的儿,娘的儿……”不知何故,他的坐骑带着他转了一个大圈,末了竟又重新返回到刚才的屠场——这遍野尸体中,哪个是那位婆婆的儿子?那位女子的夫君?哪个是那未出世的婴儿的父亲?哪个又是我?蓦地,平地吹来了一股黑风,挟着一股子浓浓的血气,伴着毛皮烧煳的焦味迎面扑来。

    大将军突然在马背上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直吐得翻肠搅胃、天昏地暗。他的神志彻底混乱了。他强令自己直起头来,却觉得一阵阵的头昏目眩,金星乱冒。

    一时间,他似乎看到有无数的鬼魂正摇曳着残缺不全的血躯,无数睁着眼的头颅在地上乱石一般翻滚着,朝他凄厉悲惨地哀号着:“娘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年轻的大将军眼前一黑,一头栽下马来……一阵丝竹之声袅袅飘来。

    与武帝一齐劝谏太后戒酒的宇文护,望了望含仁殿前的台下,见只有两个值守的侍卫,周围并无陌生之人和可疑之象时,方才扶剑跨上台阶。

    含仁殿外,阳光明丽而温暖,慵懒地斜洒在殿前的青砖平台上。四处的花圃里开着姹紫嫣红的牡丹、芍药和西蜀海棠。微风中飘着似有若无的花香和草叶嫩茎的气味。几个宫伎坐在殿前的雕廊下,一个怀抱琵琶,一个抚着箜篌,还有两个捧着笳竽,正在演奏胡笳十八拍,音乐袅袅萦回于宫殿四处。武帝与李妃所生的儿子宇文赞、冯姬三岁的儿子宇文兑哥俩,正趴在门外砖地上跟宫人们斗蛐蛐儿玩儿。

    一切都是那般清平而祥和。

    望着老母娇儿,武帝的心底不觉闪过一丝担忧:奸相享有仗剑着履入宫上殿的特权,且一向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一旦事败,必将血溅满门……宇文护此时无意扫了武帝一眼,蓦然发觉武帝的神色有些紧张,不觉顿然生疑。他一时止住脚步,紧盯着武帝的眼睛厉声喝问:“陛下!为何神色惊慌?”武帝心内一紧,忙道:“皇兄,我……”宇文护扶着腰间的宝剑,目光灼厉地盯着武帝的眼睛:“唔?”武帝望了望大殿,犹豫不决地说:“皇兄……弟实在担心,万一太后识破今日《酒诰》和劝诫之事是弟撺掇皇兄所为,一时当着嫔妃的面责骂起来,岂不令人难堪?”宇文护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个窝囊的嗣君,不仅无能且胆小怕事,也一向惧怕他母亲叱奴太后,如今还怕被太后责骂而在嫔妃面前失了他做大丈夫的面子,实在让人好笑。此时,他便反过来温语安慰道:“陛下,既然已经来了,只管依计而行就是了。太后若是责骂起来,臣自会为陛下拦挡的。”武帝轻舒了一口气,不觉面露喜色:“这……如此,就承劳皇兄为弟担待了。”两人来到殿外时,宇文护朝殿内望去,见叱奴太后此时正歪在殿内阳光照着的一个美人榻上。她穿一件明黄底子、百蝶戏牡丹的织锦襦袄,下面系了条秋香色的碎花罗裙,眼睛似闭非闭地听着曲儿。李妃和冯姬在身边服侍着茶水果点。殿内,一个半人高的白铜香炉里笼着玫瑰熏香,一只大口陶罐里插着一大束的各色蔷薇。除了李妃和冯姬之外,还有两个服侍扇炉烹茶的青衣小宫女。

    见年轻的女眷和武帝的两个幼子都在,宇文护完全放松了戒心,面含微笑地踏过高高的朱红门槛进殿拜见太后。

    太后见太师宇文护进了殿,赶忙坐直了身子,令赐座上茶。而武帝却因一直没有亲政之故,照例在太后和太师的面前是没有座位的。

    宇文护对太后行拜见之礼并寒暄家事,武帝怀抱觐见太后所用的玉珽,恭恭敬敬地在宇文护身旁略靠后的位置侍立着。

    宇文护自小丧父后便一直跟随叔父太祖入关。太祖当年南征北战,宇文护以长兄自居而掌理太师府家事,后宫走动。因彼此至亲,太后也不令内眷回避。李妃和冯姬仍旧服侍在太后左右。

    宇文护落座后,微微打量了太后一眼,果见她神情间带着些淡淡的醉意,殿内也飘着些似有若无的酒香。宇文护谢了座,问太后安好。太后也微笑着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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