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无声地走在死寂的街道上;积雪抵销了稀少的行人的脚步声;路上看不见任何车辆,天色已经黑了。「几点了?」年轻人自间。「六点了。」圣路易医院钟塔上的钟回答。「这座钟大概只能衡量人生的苦痛吧!」他暗自想着。米歇尔继续前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念露西;但是,思绪时而会在不知不觉中飘向云纱,脑海顿时失去了露西的身影;他再怎么穷其想像也无法找回她的面容;饥肠辗辙,但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习价了。雪,白的冰层在天空中反射出一道无可比拟的纯净光芒,夜幕中闪烁的灿烂星光让人眼花撩乱,米歇尔却浑然不觉,他极目凝望三王星座,正缓缓地从地平面的东方升起,慢价与丽的猎户星座会合。从戈兰吉奥贝街到福诺街之间是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几乎要穿越整个巴黎旧城区;米歇尔挑了距离最近的捷径走,他先循庙堡街,再经过杜毕哥街,然后直直往中央市场水塔方向前进。从那里只需数分钟就可抵达皇宫,接着从蜜蜜安娜路路底的宏伟入口进入地下商店街。公园一片晦暗,空无一人,放眼望去是一层白色的雪毯,洁白无瑕。「真舍不得踩上去。」米歇尔想到。他完全没想到踩上去会有多冷。在凡洛瓦地下街的尽头,他瞥见一家灯火通明的花店,于是快步走进店里'瞬间置身在一座冬季花园里'罕见的盆景,青翠的灌木,含直待放的各色花朵,应有尽有。一身穷光蛋寒怆的外表当然引不起店家的兴趣,店里的经理搞不懂为什么有一个衣衫如此破烂的男孩站在他的花店里'嘟嚷了一声。米歇尔马上了解现在的处境。「您想要什么吗?」租鲁的声音扬起。「二十苏在您店里可以买到的东西。」「二十苏?」店东不能置信地叫喊出来,眼里尽是鄙夷!而且在这十二月天!
「只要一朵花就好。」米歇尔答道。「好吧!」就算是施舍给他算了,店东暗自想着。他给米歇尔一东快要干枯的紫罗兰,收下二十苏。米歇尔走出花店,花完身上最后的钱之后,瞬间感到有种奇特的、苦中作乐的满足感。「我现在身无分文!」他咧开嘴在凄厉的笑声中喊叫,但双眸却是茫然与空洞;「好,我可爱的露西一定会很高兴的!多美的花呀!」说着,他将这几朵枯萎的花凑到脸上,陶然地深深吸取它们已经散尽的芬芳。「寒风刺骨的隆冬之秋,收到这东紫罗兰,她将会多么快乐啊!快走吧!」路经码头,再转往皇家大桥,然后深入伤残老兵收容所和军事学校附近(军事学校的名称仍沿用至今),终于在离开戈兰吉奥贝街住处两小时后,来到了褔诺街。他的心跳急速,一点也不觉得冷或累。「我相信她一定在等着我!实在太久没见到她了!」蓦然,脑海里浮现一个念头。「我总不能在人家吃饭的当儿闯进去吧!」他想,「这样太不礼貌了!他们势必要请我」起吃的!现在几点了?」「八点。」圣尼古拉教堂上的钟,错齿状的指针在空中明显可见。「喔!」年轻人想道,已经八点了,一般人大多已吃过晚饭了。于是他朝四十九号门走去,轻轻地敲了敲门,想给他们一个惊喜。门开了,正待冲向楼梯之际,门房拦住他。「您要找哪位?」他问道,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米歇尔。「理查洛先生。」「他不在这里。」「什么?他不在这里?」「他不住这里了,如果这样说您比较听得懂的话。」「理查洛先生不住这里了?」「对,已经走了!」「走了?」「被赶出门了!」「赶出门?」米歇尔不自禁地叫了起来。「该付房租的时间到了,他付不出钱来,就被收押了。
「收押?」米歇尔全身不住地颤抖起来。「收押后没多久就被放了。」「那现在他们人呢?」「我不知道!」这位受雇于政府的门房在这一区的职位只属于第九级而已。米歇尔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地转回到大街上,他的头发坚立,脑袋摇晃得厉害,整个模样简直令人害怕。「收押!」他一路狂奔,反覆念着这几句话,「被赶出去!那他们一定又冷又饿!」一想到他至爱的人可能正遭受煎熬,可怜的男孩立即感到那遗忘已久的挨饿受冻滋味!「他们到底在哪里呀?他们靠什么过日子呢?爷爷身无分文,学校一定将他解聘了!他的学生抛弃了他,这个懦夫!可恶的混蛋!如果让我知道是哪一个的话!」「他们会上哪里去?」这个问题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他脑海中!他甚至拦下一位行色匆匆的路人询问,他们在那里?那人还以为碰上了神经病!
「露西一定认为我在她最困顿的时候弃她而去。」想到这里,双膝一软,险些跪下碰到结成厚冰的积雪;他极力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却再也走不动了;相反地,他开始拔足狂奔,过度悲伤的结果造成他的言行举止大、通常理。布,他过无目的地奔跑着,脑海中一片空白;跑着跑着居然看见了教育金融综合机构这栋庞大建筑!他厌恶地调转过头。「喔!」他叫喊着,「这些科学!工业!」他往回跑,短短一小时之内,跑遍了巴黎市那个充斥着收容所的角落;他进进出出伤病儿童之家、青年爱盲之家、玛丽﹒泰瑞莎医院、迷失儿童协寻中心、妇产科门诊中心、南方医院以及罗士褔辑、科安、卢尔森等医院;他仿佛永远都走不出这个悲惨的区域。「然而,我一点都不想到那些地方去。」他自语道,接着被一股力量推着往前冲。
不久,他撞上了蒙帕拿斯墓园的围墙。「还不如到这里来好些。」他想道。挟后他像行尸走肉般地在死者的园地里步走着也不知怎么地,最后居然走到左岸的哥哥堡大道上,经过索尔本大学,弗轮车生曾在此任教,他年轻、热诚依旧,课堂依然场场爆满。神智不清的可怜男孩一路走着走上圣米歇尔大桥,造型丑陋无比的喷泉被冰雪覆盖住,完全看不见了;这样一来,整个外观反而好看多了。米歇尔脚步捕珊沿着奥古斯丁码头走上新桥,在桥面上,两眼惊恐地俯视塞纳河。
便看!一旁角落摆着一具电击器材,那是为刚送到这里,尚有余温的溺水者进行急救用的。一又是电!」他低喊了一声。然后撒腿往外奔。圣母院依旧挺立在那儿,彩绘玻璃窗透出炫丽的光芒,庄严的歌声阵阵送出;米歇尔走进古老的大教堂,向天主折褔完毕。由于刚从阴暗的街道走进来,霎时炫目的光线令米歇尔睁不开眼睛-祭坛上五彩电灯泡一闪一闪地照炉,连主祭神父手上端的圣体供奉台也发射出同样的五彩光晕!「又是电,连这里也有!」可怜的男孩嘟嚷着。他再度想逃闻,可惜走得不够快,那架借着地下开发公司提供的压缩空气动力运作的管风琴扬起怒吼般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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