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处境起了奇妙的变化。若是不设身处地以他的立场来看的话,这该是多么绝望的境地啊!但是,尽管失去了姑丈一家的依靠,他却因此感到如脱笼之鸟一般的自由;别人辞退他,叫他滚蛋,他反而认为自己逃出了囚笼而雀跃不已;别人拍额称庆、摆脱了他,他也有千言万语,感谢上苍让他脱离苦海。他完全没想到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在自由的天空下,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做任何事。葛松纳花了好大力气才使他稍微冷静下来,却无法浇熄那股雀跃之情。「到我家去,」他说,「我们需要睡一觉。」「大白天睡什么觉!」米歇尔挥舞着双臂反驳道。葛「我同意,在寓意学上来说,这个时刻就像是日正当中,」葛松纳答道,「可是,实际上,夜幕已经低垂啦!何况现在夜宿野外星空下早就不流行了,也没有什么闪亮的星星可观赏;连太空人也只管发掘我们视线所不能及的星球了!我们得谈一谈我们现在的处境。」「今天我不想谈,」米歇尔答道,「你要讲一些讨厌的东西,那些我都知道,你以为我不清楚吗难道你愿意向一个刚获得自由,还沉醉在自由的美好憧憬中的奴隶义正词严地说:「朋友,你知道吗?你会饿死的!」
「你说的对,」葛松纳说,「今天我就闭上嘴,但是明天我可要说了!」「明天可是星期天呢!你真的要破坏假日的兴致吗?」「喔!这样说来,我们干脆就不必再谈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改天再说嘛!」「啊!我有个主意!」钢琴家说道,「既然明天是星期天,我们一道去拜访你舅舅于格南先生如何?我很想认识认识这位正直的先生。」
「一言为定!」米歇尔喊道。「好的,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可以共同讨论看看有没有解决目前情况的方法,你不反对吧!」「好,可以,」米歇尔答道,「鬼才相信我们惫不出法子!」「唔!」葛松纳微微地点点头,并不出言反驳。整日一大早,他就拦了一辆瓦斯动力计程车去接米歇尔,米歇尔正等着他;他从楼上下来,跳进车里'司机如机械工般地启动机器。一辆外观上完全看不出载有引擎的车子,能够立即发动急速奔驰,真是一件令人赞叹的事。比起火车来,葛松纳偏爱这类型的交通工具。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瓦斯动力计程车穿过刚苏醒的街道,轻巧地弯过街角,轻松白如地爬上斜坡,在柏油路上高速飞驰。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碎石街上,葛松纳付过车资,二个朋友比肩走上于格南舅舅居住的楼层。于格南先生亲自阔的门,米歇尔马上跳过去搂住舅舅的颈子,然后介绍葛松纳。于格南先生由衷热切地欢迎钢琴家。他让访客二坐下,并坚持中午一道便餐。「嗨!舅舅,我有一个计画。」「什么计画?孩子。」「今天我们到郊外走走。」「郊外!」舅舅叫道,「米歇尔,现在已经找不到郊外了!」「没错,」葛松纳答道,「你认为哪里算是郊外呢?」「原来葛松纳先生和我.英雄所见略同。」舅舅说道。
「一点儿也没错,于格南先生。」「你知道吗?米歇尔,」舅舅接着说,「对我而一言郊外不光是有树木、平原、溪流、原野而已,最重的是要有气氛;然而,在巴黎市方图四十公里之内,再也没有这种气氛!我们曾经嫉妒伦敦有名的薄雾,现在则拜那些工厂、化学制造厂、人工鸟粪制造厂、煤烟制造厂、有毒气体制造厂以及工业瘴气制造厂等榔比林立的万根烟国所赐,巴黎的空气居然可以和大英帝国相比拟了;除非走到遥远的地方,否则别妄想呼吸得到纯净的东西,可是我这双老腿是走不动的!你若相信我的话,那咱们就怡然自得地待在家里,关紧窗户,煮一餐我们所能作出的最丰盛午餐。」大伙都依着于格南舅舅的意思行事,不一会儿,主客全部就座用餐,谈天说地。于格南先生一直暗自观察着葛松纳,上甜点时,葛松纳再也忍不住,开口对他说:「真了不起啊!于格南先生,在目前如此险诈的环境之下,您却保有一副可喜的和霭面容,请容许我再度向您握手致意。」「葛松纳先生,其实我早就认识您了,这个男孩不停地向我提起您;我知道我们是同属」个世界的人,而且我非常高兴米歇尔能带您过来,他能请您来真是太好了!」「唉,于格南先生,正确的说,应该是我带他来这里的才对!」「米歇尔,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人家要带你上这儿来?」
「于格南先生,」葛松纳接着说,「带来还不完全正确,应该说是拖他来的。」「喔!」米歇尔说道,「葛松纳就是这样,太夸张了!」「但这到底是怎么」舅舅问道。「于格南先生,」钢琴家接着说,「看着我们。」「我正看着你们啊,先生。」「喂,米歇尔!转过身来,好让你舅舅可以从各个角度审视我们。」「可以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我细看你们吗?」「于格南先生,难道您不觉得我们身上可以看出刚刚被炒鱿鱼的迹象吗?」「被炒鱿鱼?」「对,就是被开除了。」「怎么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幸?」「是一件喜事。」米歇尔说道。「真是孩子气,」葛松纳耸耸双肩然后说道,被赶到巴黎市的柏油街道上了。」
怎么可能?」「这是真的,舅舅!正米歇尔答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格南先生,让我来告诉您。」于是,葛松纳巨细靡遗地将整件悲剧的始末喔喔道出。他叙述的方式、看待事情的角度以及文情并茂的个人见解,在在都让于格南舅舅时常挂在嘴边的笑容消失无踪。「实在没什么可喜的。」他说。「也没有什么可悲的。」米歇尔说道。「您将来怎么办呢?」「不用替我操、心,」葛松纳说,「该担心的是这个孩子」「两位,」米歇尔不平的说,「就当我不在这里,你们尽情的说好了。」「现在情况是这样的,」葛松纳接着说,「这个男孩既不适合当金融家,也不是商人的料,更不用说企业家了,那他到底要如何在这个世界中求生存呢?」「的确是个大问题,」舅舅回答道,「而且相当棘手,先生,您刚刚已经列举出当世仅存的三大行业,我再也想不出第四种来,除非他」「自己有土地。」钢琴家接着说。「我正是此意!」「地主!」米歇尔不禁一阵狂笑。「说真的,他在嘲笑我们,」葛松纳喊道,「他居然用轻蔑的态度看待这项既荣显,利润又高的行业,真是不可原谅。可怜的人,你曾认真思考地主代表的意义吗?孩子,你不会相信这个字所涵盖的内容有多惊人!想想看,一个像你一样的血肉之躯,同样源自一位面临生老病死命运的妇女,可是却拥有这个世界的一部份!而且这块土地就是他个人的财产,就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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