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米歇尔来到会计室,办公室里的人一看到他,都眼带嘲讽地窃窃私语,昨天的冒险糗事正在公司内流传,大家一点儿也不避讳地捧腹大笑。米歇尔进到一间毛玻璃圆顶的大厅,正中央的高架上,又有机器的傲人杰作,银行的大诗当正地摆在那里'伟大这个字眼用在它身上比形容鞋刮目王要还贴切,它有二十法尺高;是一具智慧型的机器,可像望远镜那样移动到地平线的任何角落;另有几个轻巧的梯子,巧妙地与它合成一体,并随着登帐员的需要,升降白如。帐本的每一页宽达三公尺,上面书写的每个字母都有三法尺大,登录着银行每日的进出:金额。杂项支出、杂项收入、交易收入等会计项目,用金色墨水分门别类工整地填写,迋对爱好此道的人来说,的确赏心悦目。转帐项目和页码则用其他不同颜色的墨水标明;至于金额本身,每个都正确无误地摆在加总栏位上,法郎单位用红色撰写,生丁则计算到小数点后三位,用深绿色墨水以示区隔眼前这座庞然大物,看得他目不转睛,睦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向人问起葛松纳?先生。?那人指向伏在梯子最高层的青年人;米歇尔爬上回旋阶梯,不一会儿就来到放置大帐簿的最高点。葛松纳先生正忙着描出一个三法尺长的大写F'笔法相当娴熟稳健。「葛松纳先生。」米歇尔开口道。「请过来这里'」簿记员回答道,「您是哪位?」「杜费诺瓦。」「您就是那个冒险故事的主角﹒」「就是我。」米歇尔略带挑衅地回答。「这句话就说明了您是个正直的人,」葛松纳接着说,「一个小偷才不会那么轻易被逮刮到,咕咕旭日疋如何的丢但也仙。」米歇尔瞪着对方;他在嘲笑我吗?但簿记员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完全看不出有半点儿猫酬制驯的叫背心圆心。「多多指数。」米歇尔说。「我也要请您多多指教。」簿记员回道。「我要作些什么呢?」「来,我告诉你心,慢慢地、大声地把会计科目念出来,好让我登录在大帐簿上!可千万别念错!口齿要清晰,中气要足。不要弄错,只要大帐簿上有一点儿修改的痕迹,那我就得滚蛋啦!」话说至此,其他初见面的客套话也都免了'于是他们开始工作。葛松纳是个三十岁的小伙子,但长年保持一脸肃穆,让他显得像是已经年届四十的申年人。但只要仔细观察,就可发现在严肃的外表下,他也不时会露出笑容以及机灵的神情。米歇尔是在与他相处三天后,才发觉到这一点的。
尽管如此,这位簿记员在办公室里是出了名的单纯,而且从来没说过任何蠢话;银行里流传着有关他如何憨直的趣事,有些简直连现代卡利诺都得甘拜下风!他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和漂亮工整的好字,是两项不可置疑的优点;例如斜体字,无人能出其右,而英式反向字体,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在工作的精准度方面,根本无可挑剔。但因为他的应对不甚伶俐,倒免去了两项上班者的烦人义务:陪审员及服兵役。在大赦免的一九六0年代里'这两大重要制度依然存在。下面就稍微叙述一下葛松纳为何被陪审团除名,以及逃过兵役的经过。约一年前,命运之神带他坐上陪审席,审理一件很重大而且延右多时的刑案;漫漫八天过去了,每个人都盼望快快结案;终于,最后一位证人接受传讯完毕,但没有人考虑过葛松纳的意见。审讯途中,他突然起身,请求法官让他质问嫌犯一个问题。他的要求获准,嫌犯也针对陪审员的质询提出答辩。「显而易见地,」葛松纳高声说道,「嫌犯是清白的。」我们可以想像得到那句话带来的震撼!在审讯终结前,陪审员依法是不能发表任何个人意见的,否则该审判无效!葛松纳
的愚行使得整件案子必须择期更审!一切都得从头再来一次;而这位恶习难改的陪审员,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太率性,同样的错误又再度上演,可想而知,这个案子根本无法终结!他们还能拿可怜的葛松纳怎么样呢?他一定是被辩护时的激进气氛所带动,才会不由自主地想参与发言J他无法克制自己,这是一项缺失,但
又能说些什么呢?法律程序还得继续进行啊!所以,他就在陪审员名单上除名了。兵役又是另一个故事。
当他首次轮值到市政府站卫兵时,执行勤务异常认真,就好像敌人已潜伏在邻近的街道上,马上要冲过来似的;他直挺挺地站在岗哨站上,手握步枪,手指扣住扳机,一副随时要向敌人开火的阵势;当然,这位全副武装的卫兵立即引起行人的侧目、围观;还有几位并无恶意的路人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这引起了卫兵的极度反感;他速捕一个,又一个;站了两小时卫兵,岗哨里巳挤满遭速捕的民众,差点儿就引起暴动。能对他说什么呢?他是合法地执行勤务;他宣称路人侮辱他身着戒装的模样,而且他热爱国家。这种情况一而再、再而三接连着发生,由于不能削减他对国家的热爱,也不能抚平他敏感的个性,便只好把他从兵役单上删除了。人
们打从心眼里认为葛松纳是个笨蛋;他却因此不需要当陪审员,也免除了兵役。从这两项国民应尽的义务中解脱出来,葛松纳变成了模范簿记员。米歇尔规规矩矩地大声宣读交易内容,转眼已经月余,工作虽然简单,却没有太多自由的时间;葛松纳不停地写,偶尔向年轻的杜费诺瓦投注几眼诡谲的目光,尤其是当米歇尔以充满感性的音调,朗诵大帐簿的会计项目时。「多奇特的男孩,」他内心私语道,「他在这儿工作,好像大才小用了吧!为什么他会被调到这里呢?他还是布塔尔丹先生的娃子呢!难道是要替代我的位置?不可能!他的字简直像蚯蚓在爬,还是他真的是个优蛋?我一定要搞清楚。」米歇尔这边,也正转着相同的念头。「这位
葛松纳先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不像会终生甘于抄写F和M的样子!有时我可以感觉到他内心深处充满着喜悦,他到底在想什么?」登帐部门的这两位同事就这样彼此留心对方的一举一动,偶尔清明坦诚的目光交会,慢慢能近出会心的火花。
他们再也忍不住了,葛松纳急欲探间,米歇尔也渴望回答;终于有一天,不知为
什么,也许是两人都想倾诉心曲吧,米歇尔竟谈起自己的身世来,而且话匣子一阅,便有如决堤洪水般不可收拾。葛松纳大概也非常感动,因为他正热烈地握住年轻伙伴的双手。「您的父亲是」他问道。「音乐家。」「就是作品足以傲视乐坛的音乐家社费诺瓦!」「正是。」「他是一位天才,」葛松纳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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