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才来,平安老店门外的风灯,就已经给吹灭。
灯笼已残破,虽然是风灯,也已再经不起大风雨。
店内本来留有两盏灯,现在却只剩一盏。
夜雨秋灯,一种难言的萧索笼罩着整个店堂。
常笑的心头却更萧索。
他的十三个得力助手,已一个不剩。
再回到店堂之时,他就只见到两把刀,仍在鞘内的一把,刀柄上刻着林平的名字,出鞘的一把却是张铁的佩刀。
只有刀,人已化做一滩腥臭的脓血。
整个店堂就只有他一个活人。
他坐在灯下,仿佛已在灯光中凝结。
他常笑,很少皱眉。
这下他的双眉却紧锁。
"安子豪!"一声嘟喃,他突拍案而起。
灯从桌面上跳起,桌面已给他拍裂。
他接灯在手,又颓然坐下。
入了宋妈妈那间魔室之后,他就没有再理会安子豪,因为当时他并没有需要用到安子豪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安子豪应该跟在他身后,随时听候他差遣。
可是他这下想起来,安子豪在他入了魔室之后,就好像不见了人,到他给王风追杀之际,魔室中血流遍地,尸体七零八落,他却清楚的记得,除了宋妈妈之外,都是他手下的尸体,并没有安子豪的尸体。
安子豪当时去了什么地方?
那道门是不是安子豪掩上的?
这件事与安子豪也有关系,抑或他只是看见惨事发生,吓得赶紧逃命去了?
他实在很想知道,很想找安子豪问一个明白。
只可惜,他连安子豪住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
如果他的左右有人,只要下一个命令,就可以解决。
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得自己去做。
他虽然很想找安子豪问问,却不知从何着手。
这种事他并不习惯。
他忽然发觉,这一直以来,话是说事事亲力亲为,说到底只是下命令,吩咐那一众手下找来他所需要的资料,所需要查询的人,再由他加以分析,判断,再采取行动,出力最多的并不是他,是他的十三个手下。
没有了那十三个手下,他就正如一只给切下了爪子的螃蟹,虽然还有一对钳子,却已不能横行。
要知道安子豪住在什么地方,其实不是一件怎样困难的事情。
随便拍开一户人家的门,找个人一问,都一定可以得到一个答复。
这里地方并不大,安子豪也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问题是这里的人家,到底哪一户才值得相信?
他实在不知。
即使他询问的人家没有问题,安子豪所居住的地方亦未必就不是另一个陷阱。
那应该怎样?
他的目光落向地上的脓血,不期而然打一个冷颤。
这个小镇表面上看来太太平平,事实显然并不是。
这间平安老店就更不平安。
他摆脱王风的追击后走来这里,只为了这里有他的两个手下。
他喜欢有人侍候左右,不单是执行他的命令,更替他打点一切。
他并不习惯孤独。
现在他却已完全孤独。
他还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不留在这里又去什么地方?
他一声轻叹,放下了手中的灯,又站了起来,一个身子仍挺得笔直。
这一次的打击虽然很大,但并未能将他打倒。
砰一声,关着的一扇窗突然打开。
常笑刚站起的身子几乎同时飞出,箭一样射落在那扇窗户之旁。
他的手已握在剑柄上。
雨从窗外飞入,打湿了窗前的地。
窗外也是只有雨,没有人。
常笑的目光射向窗栓。
窗栓已断下。
秋风秋雨,这种秋风,是否也能将窗栓吹断?
常笑冷笑,身子斜刺里一缩,左时往后一撞,撞碎了另一个窗户,他的人却风车般转回,从先前打开的那一个窗户窜了出去。
他的身形快如飞箭,声东击西,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只可惜他无论从哪一个窗户出去,结果都是一样。
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三个。
三个瘦瘦高高的黑衣人,静静地候在窗下。
森冷的面色,锐利的眼神,三个人虽然面异步同,神态却并无两样。
他们的腰带上插着一把刀。
新月般的弯刀,漆黑的刀鞘上画着一只半人半兽的妖怪。
常笑一窜出窗户,就发现这三个黑衣人,他的人还在半空,身上已闪起了光,剑光。
三个黑衣人最左的一个看着常笑穿窗而出,却完全没有反应。
其他两个黑衣人也没有变化,简直像是三个僵尸。
常笑并没有将他们当做僵尸,着地转身,剑一指,道:"什么人?"当中的一个黑衣人,冷冷道:"李大娘的人!"常笑道:"李大娘要见我?"
黑衣人道:"她不要见你。"
常笑道:"那她叫你们来做什么?"
黑衣人道:"杀你。"
常笑却笑了,说道:"我好像不认识李大娘。"黑衣人道:"她好像也并不认识你。"
常笑道:"那为什么要杀我?是不是因为她犯了罪?"黑衣人道:"这些话你应该去问她。"
常笑道:"她不是不要见我么?"
黑衣人道:"你可以去见她的。"
常笑道:"哦?"
黑衣人道:"只要你能够在她面前出现,她就不见你也不成。"常笑笑道:"很有道理,她住在什么地方呢?"黑衣人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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