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道:"对我们说来,天下已经没有可怕的事了。"风四娘道:"死你们都不怕?"
这瞎子道:"我们已不必怕。"
风四娘道:"为什么?"
这瞎子脸上突又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冷冷道:"因为我们都已死过一次。"没有人能死两次的。
这本是句很荒谬的话,但是从这瞎子嘴里说出来,就绝不会有人觉得荒谬了,因为他说的是真话。
风四姐忽然觉得很冷,就好像坐在一盆快结冰的冷水里。
但若就这样被他们吓住,乖乖地穿起衣服来跟着他们走,那就不是风四娘了。
风四娘吸了口气,道:"偷看我洗澡的人,眼睛都一定会瞎的,只可惜你们本来就已经是瞎子了。"这瞎子冷冷道,"实在可惜。"
风四娘道:"幸好我虽然没法子让你们再瞎一次,却可以要你们再死一次。"她的手轻轻一拂,兰花般的纤纤玉指间,突然飞出了十几道银光。
风四娘并不喜欢杀人,但若到了非杀人不可的时候,她的手也绝不会软。
她的银针虽然不如沈家的金针那么有名,却也很少失手过。
银针一发十四根,分别向七个瞎子的咽喉射过去。
瞎子们手里的折扇突然扬起,展开,十四棍银针就突然全都不见了。
只见七柄扇子上,都写着同样的六个字:"必杀萧十一郎!"鲜红的字,竟像是用血写成的。
无论谁若肯用血写字在扇子上,那当然就表示他的决心已绝不会改变,而且也不怕让人知道。
风四娘叹了口气,苦笑道:"可怜的萧十一郎,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人要你死呢?"这瞎子冷冷道:"因为他该死!"
风四娘道,"你们都跟他有仇?"
这瞎子脸上的表情,已变得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他已用不着回答,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他们之间的仇恨很深。
风四娘道:"难道你们的眼睛,就是因为他才会瞎的。"这瞎子恨道:"我说过,我们都已死过一次。"风四娘道:"哦?"
这瞎子道:"因为我们现在都已不是以前那个人,那个人已死在萧十一郎手里!"风四娘道:"你们以前是什么人?"
这瞎子道:"以前我们至少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现在却已只不过是个瞎子。"风四娘道:"所以你们也想要他死-次?"
这瞎子道:"非死不可。"
风四娘又笑了,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应该找他去,为什么来找我?我又不是他的娘。"这瞎子冷冷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风四娘道:"这里是乱石山,乱石山是强盗窝,我恰巧有个老朋友也是强盗。"这瞎子道:"快刀花平?"
风四娘道:"你们也知道他?"
这瞎子冷笑道:"关中群盗的总瓢把子,江湖中有谁不知道?"风四娘松了口气,道:"你们既然知道他,就应该让我去找他。"这瞎子道:"不必。"
风四娘道:"不必?不必是什么意思?"
这瞎子道:"这意思就是说,你若要见他,我随时都可以叫他来。"风四娘笑了笑,道:"他难道也很听你们的话?"这瞎子道,"因为他知道瞎子也杀人的。"他忽然挥了挥手,沉声道:"送花平进来。"这句话刚说完,门外就有样东西飞了进来,风四娘伸手接住,竟是个乌木盒。
风四娘道:"看来好像这只不过是个盒子。"
瞎子道:"是的。"
风四娘道:"花平好像并不是个盒子。"
花平当然不是盒子,花平是个人。
瞎子道:"你为何不打开盒子来看看?"
风四娘笑道:"花平难道还会藏在这盒子里?"她的笑容突然冻结,她已打开盒子。
盒子里当然不是人,但却有只手,一只血淋淋的右手。
花平的手。
花平已没有手!
刀,一定要用手才能握住的。
一个以刀法成名的人,两只手若都已被砍断,他怎么还能活得下去?
风四娘叹了口气,黯然道:"看来我只怕已永远见不到这个人了。"瞎子道:"现在你总该明白,你若要一个人去死,并石一定要砍下他脑袋来的。"风四娘点点头,她的确巳明白。
瞎子道:"所以我们只毁了你这张脸,你也就等于死了。"风四娘道:"所以我最好还是乖乖地穿起衣服,跟你们走。"瞎子道,"不错。"
风四娘忽然大笑,道:你们这些瞎了眼的王八蛋,你们真看错人了,你们也不打听打听,风四娘活了三十……岁,几时听过别人话的?"她骂人的时候也笑得很甜,这瞎子却已被她骂得怔住。风四娘道:"你们若想请我到什么地去去,至少也该先拍拍我的马屁,再找顶轿子来抬我,那么我也许还可以考虑考虑。"她没有再说下去。
就在这时,山谷闯忽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吹竹声。
接着,门外又传来"叮"的一声响。
瞎子们皱了皱眉,其中四个人突然将手里的明杖在木盆边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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