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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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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江湖起风波第(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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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识破,但武林高手假冒骗子,却是江湖中自古未有之奇事,别人做梦也不会想到此点。"周方仰天大笑道:"好聪明的孩子……"他佯然不置可否,却似要借这仰天大笑,来掩饰面上某种变化。

    但宝儿也仍不放松,紧紧迫问道:"既是如此,不知老爷子你可愿将自己昔日的历史,说给宝儿听听?"周方道:"昔日之事,我早巳忘记了。"宝儿道:"真忘记了?"周方凝视着天空一点自云,缓缓道:"不错,忘记了……你可知记忆虽好,但忘记更佳,只因世人可以记忆,方能日新又新,不断进步,但忘记却可使人们之心灵获得宁静与安括,若无记忆,人类无法记取先人之遗教,虽必将停留于上古洪荒之野蛮状态里,但若无忘记,人们却永将活在那些销魂之痛苦与腐心的愧疚中,时时刻刻,受着它的折磨,那么……人生将变成一无乐趣,只因人们可以暂时忘记,灰暗的人生中,才会有些鲜艳的彩色。"他这番话说得不但满充哲理,而且优美动人,有如一篇可传千古之诗词乐章,字字旬旬俱是珠矾。

    宝儿却情不自禁,又想起了紫衣侯昔日之言语,脱口又道:"但记忆既不易,忘记却更难,是么?"周方苍老的嘴角,泛起一丝辛酸之微笑,道:"正是如此。有些事,人们虽想忘记,却永远无法忘记。"宝儿似是在喃喃自语,道:"一人学成天下各门剑法后,又将之忘记,这又要何等胸襟?何等才华?"周方也不知是真的未曾听清,还是根本不愿理睬,宝儿话说完,他斜倚着船桅,竞似已朦胧入睡了。

    宝儿望着他随风拂动的黄髯,呆呆地出了会儿神,叹息着道:"是耶非耶?有谁自知?唉!可真把我弄糊涂了。"方舟看来虽笨重,其实却极轻巧,溯江而上,一日最少也可行百里开外,当日晚间,在一个不知名的渡头泊下。

    宝儿自铁娃家里离开时,曾带了笔墨纸张,此刻瞧得周方与铁娃俱已入睡,便悄然而起,濡笔磨墨,振笔而书,一共写了十余张纸笺,纸笺之上,写的俱是同样的几个字。"王大娘便是狐女吴苏。"他匆匆写完了,又轻手轻脚,在那具体而微的船舱中,寻了十几只陶土酒瓶——这自是铁娃的娘为周方淮备的——宝儿在每只瓶子里,都塞了张纸条进去,然后在岸边挖了烂泥,将瓶塞紧紧黏在一起,又寻出些破布,撕成一条条,再将瓶塞紧紧缚住。

    然后,他长长叹了口气,仰天默祷道:"但愿这些瓶子,有几只能落入一些喜欢查根问底,锲而不舍的江湖义侠手中,好教奸人之恶计,终有一日被人识破。"一面默祷,一面将瓶子一只只抛入水中,江水日夜奔腾不息,也不知要使这些陶士为质,质量甚轻的瓶子,带向何方?

    宝儿望着奔腾的江流,小脸上绽开一丝笑容,喃喃道:"我说的话别人不会相信,但这么一来,可就完全不同了,别人瞧见了这瓶子里的纸条,!必定觉得神秘诧异的很,而人们对神秘诧异的事,必定充满好奇之心,好奇之心一生,便少不得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他带着满足的笑容,和身卧下,不一会儿便沉沉入睡了,却不知这几只小小的瓶子,日后在江湖中竞造成一场无比巨大的风浪。

    江水奔流,时序变换。方舟日渐破旧,宝儿日渐长大。恍眼之间,已过去半年多了,半年多的时间虽不长,但在这半年多时间里,宝儿却有了显著的变化。

    风吹日晒雨打,捕鱼炊食操作……江上的生活,是辛勤而劳苦的,然而这生活的折磨,却使得宝儿体格茁壮了,身子高大了,皮肤也晒黑了——有时在日光下以江水为镜,他连自己都几乎不认得自己。

    这半年间,他瞧过不少次武林豪杰的恶斗,也瞧见不少江湖中那些奸险恶毒,欺瞒拐骗的勾当。

    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已对红尘间事有了更多认识,仅令他最感兴趣的,却仍是自然的变化。

    有时,他会呆望着奔流的江水,拂树的微风,晚间星辰的升落,日间白云的变化……处呆望着这些,可以终日不言不动。然后,周方便会问他:"自这些变化中,你究竟发现了什么?"他的眸子日益明亮,只因他自这些大自然的变化中,确实发现了不少人生的哲理,也隐约窥得武道的真谛,但他并未满足。

    在这半年间,铁娃本已有如铁般的身子,更变得钢般坚实强壮,这些日子里,他似乎已对武功着了迷。

    白天,他若曾瞧见什么武林高手之比斗,就将这次恶争斗双方施出的精妙招式,一一牢记在心头。

    到了晚间,他便一个人跑到远远的去苦练,别人只听得他不住大呼小叫,只见得他回来时必是满身大汗。

    但他究竟将别人施出的招式记得多少?学了多少?别人不问,饱也不说,有时,他居然也会仰望着天上白云,呆呆的出神,痴痴的傻笑,有时,甚至在吃饭时,他也会突然一跃而起,急奔而去,又苦练起来,在这种情况了,他苦练回来时,身上的汗,必定流得更多。唯一未变的,便是周方。

    他仍是不时饮酒,不时低咏,不时说些乍听似乎莫名其妙,但仔细一想,却又觉甚有道理的话。

    他仍是绝口不提自己的往事,不时做些欺骗的勾当。

    每当食物吃完,银两用尽,或是方舟待修,器皿待漆时,他便会寻个富庶的市镇,上去转一转。

    到了晚间回来时,他手中必定提满了大包小包,口中必定满是酒气,怀中也必定塞满了金银。

    宝儿若是问他:"这些是哪里来的?"

    他总是淡淡一笑,遁:"骗来的。"

    但有时,他也会一无所有,空手而回,而且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夜追奔于他,连声喊打。

    那时他便要匆匆跳上方舟,急忙启碇离岸——这情况正与宝儿初见他时,完全一模一样。

    但无论他做了什么,宝儿却始终对他尊敬有加,这一日风和日丽,方舟不知不觉间已行至黄鹤楼下。

    黄鹤楼虽不高,但却名高千古。

    无论是谁,到了黄鹤楼下,独立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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