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个月里,燕七都会一个人溜出去两三次,谁也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更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每次他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一两样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
他带回来的说不定是双新袜子、是块绣花手帕,也说不定是锅红烧肉、是一整坛家酿的糯米酒。
有时他甚至会带只花猫、带只金丝雀、带几条活鱼回来。
但无论是什么,都没有他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奇怪。
这次他居然带了个人回来。
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人叫林太平,但自从他来了后,就没有一个人的日子能过的太平。
(二)
有些人很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可以赏雪、赏梅,可以吃热烘烘的火锅,可以躲在热烘烘的被窝里读禁书、睡大觉。
这些乐趣都是别的季节享受不到的。
喜欢冬天的人当然决不会是穷人,冬天是穷人最要命的日子,穷人们都希望冬天能来的迟些,最好永远莫要来。
只可惜穷人的冬天总是偏偏来得特别早。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富贵山庄院子里的雪也和别的地方一样白,而且也有几株梅花。但一个人的身上穿的若还是春天的薄衣服,肚子里装的若还是昨天吃的阳春面,他唯一还有心情欣赏的东西就是可以往嘴里吞下去、塞饱肚子的,决不会是白雪梅花。
郭大路望着院子里的白雪梅花,喃喃道:"这梅花若是辣椒多好。"王动道:"有什么好?"
郭大路道:"你看,这满地的雪岂非正像是面粉,配上几根红辣椒,岂非正好做一碗辣乎乎的热汤面。"王动叹了口气,道:"你这人真俗,林逋若听到你的话,一定会活活气死。"郭大路道:"林逋是谁?"
王动道:"连林逋你都没有听说过?"
郭大路道:"我听说过肉脯,无论是猪肉脯、牛肉脯、鹿肉脯,用来下酒都不错。"王动道:"林逋就是林君复,也就是林和靖,是宋朝的一位大隐士,隐居在西湖孤山,据说有二十年没有下山一步,除了种梅养鹤外,什么事都不做,世称梅妻鹤子;做的咏梅诗有两句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更是传诵千古。"郭大路悠悠道:"这么样说来,这位林先生倒的确是位高人。"王动道:"高极。"
郭大路道:"但他的肚子若饿得和我一样厉害,还会不会这么高?"王动想了想,忽然笑道:"到了你这种时候,我想他说不定比你还俗。"郭大路也笑了。
他忽然发现一个人无论多冷多饿,一笑起来总会觉得舒服的多。
就在这时,王动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声道:"想起林和靖,我倒想起样事来了。"能叫王动从床上跳起来的事,那真是非同小可。
郭大路忍不住问道:"你想起了什么?难道也想把梅花作老婆?"王动道:"我这梅花比老婆还好,是酒……"
郭大路的下巴立即好象要掉下来了,喃喃道:"酒?哪里来的酒?"王动道:"就在梅花下面。"
郭大路苦笑道:"把梅花当老婆已经够疯得了,想不到这人居然更疯。"但梅树下的的确确埋着一坛酒。
王动道:"这就还是我十几年前埋下去的,那年我刚听到林和靖的故事,也爱上了梅花,所以就弄了坛酒埋在梅树下,想沾沾梅花的香气。"你无论将一坛酒埋在什么地方,若已埋了十几年,这酒都一定会香得很。
郭大路拍碎封坛的泥盖,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叹道:"这不是香气,简直是仙气。"王动笑道:"你现在总该感激林先生了吧,若不是他,我就不会埋起这坛酒;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想起有这坛酒。"郭大路已经没工夫说话了,有酒喝的时候,他的嘴决不做别的事。
王动却拉住了他,道:"等一等。"
郭大路道:"还等什么?"
王动道:"燕七已经出去了两天,算时间已经快回来了,我们至少该等等他。"郭大路道:"等多久?他回来的时候我们说不定已冻死了。"他用不着等这么久。
燕七的声音已在墙外响,道:"你们死了最好,这坛酒我乐得一个人享受。"王动笑道:"这人不但耳朵长,鼻子也长,我早就知道他一嗅到酒香就会赶回来了。"郭大路也笑了,道:"却不知这长鼻子带了什么东西回来给我们下酒?"燕七道:"下酒的这次我倒没带回来,只带回来个喝酒的。"林太平的确是个能喝酒的。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他,都决不会相信他能喝那么多酒。
郭大路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尤其不信。
林太平是个很秀气、很纤弱,而且非常漂亮的人。若说燕七长的有点像女孩子,那么他简直就象是个女孩子化装的。
他的嘴很小,就算用"樱桃小嘴"来形容他也决不过分。
郭大路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嘴闭得很紧,嘴唇的颜色发青,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扳得开他的牙齿灌下酒去。
他已被冻得半死,饿得只剩下一口气。
郭大路实在想不到世上还有比他更冷更饿的人,苦笑道:"这人你是从哪里带来的?"燕七道:"路上。"
郭大路叹了口气,道:"第一次你从路上带了条猫回来,第二次带回来条狗,现在居然捡到个人了。照这样子下去,你下次岂非要从路上带个大猩猩回来?"王动笑道:"最好是母猩猩,刚好可以跟你配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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