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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这明星般的眼睛突然一闭,她竞突地幽幽长叹了一声,缓缀道:"但是,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怕这样做了会伤了另外一个人的心,这个人为了报恩,虽然想为杜守仓的亥儿杀死她,但是她都一点也不恨这个人,因为……唉,我不说这个人你也该知道。"管宁只觉耳畔轰然一声,那一浪接着一浪的浪涛,一块接着一块的巨石,此刻都化做一般无可抗拒的力量向他当头压了下来。
而杜宇呢?她更不知道自已心中是什么滋味,却听凌影长叹一声,又道:她虽然脾气很坏,也不是好人,但是现在她却让自己的仇人,和自己……自己最最喜欢的人坐在一起,而她自己却立刻要走;了,走到……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为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说到一半,又开始啜泣,说到后来,更已泣不成声,语声方了,突地双手掩面,转身奔到门口,脚步又顿,缓缓回过身来,缓缓走到管宁身前,缓缓垂下头含泪道:我点了你的穴道,是因为怕你在我和她见面的时候,你难以做人,我还不解开你穴道,是因为我想要你和她多坐一会儿,你……你知道吗?"狠狠一顿脚,电也似地掠到门口,转瞬便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只留下她悲哀啜泣之声,仿佛在管宁耳畔飘荡着。
这是一份怎么样的情感,又使管宁心中生出怎么样的感觉?
我无法描述这些,因为世间有些至真至善至美的情感、事物,中都是无法描述的,你能够吗?
现在,管宁和杜宇,又一次可以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了,而杜宇,却恨不得自己的心立刻停止跳动才好,不能忍受这种屈辱,更不能接受这份施舍的恩惠,她在心里狂喊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又不禁在心中狂喊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只是她此刻根本无法说话,她心中的狂喊,自然到。
门外夜色深沉处,忽地飘下数朵纯白的雪花,转瞬之间,漫天大雪便自落下,寒意也越发浓重,然而这侵入刺骨的寒意,管宁却一丝也没有觉察到,此刻,他的四肢、躯体,都似已不再属于他自己,只有脑海中的思绪,仍然如潮一样,不断地飘向他的鼻端。
虽然他的四肢躯体己因穴道被点而麻痹,而这种麻痹,又使他无法感觉到任何一种加诸他身体的变化,但奇怪的是,他却仍可感觉到此刻紧靠在他身畔的,是一个柔软的躯体,他也知道这柔软的躯体和那甜甜的香气,都是属于杜宇的。
他想将自己的身躯移开一些,但是"黄山翠袖"的独门点穴名传天下,那凌影所施的手法虽然极为轻微而有分寸,却已够使他在一个时辰之中,全身上下都无法动弹一下。
因此,此刻他便在自己心中已极为紊乱的思绪之中,又加了一种难以描摹的不安之感,在如此黑暗的静夜中,和一个少女如此相处,这在管宁一生之中,又该是一个多么奇怪的遇合呀!
他听得到她呼吸的声音,她又何尝听不到他的,两人呼吸相同,躯体相接,想到方才那凌影临去之前所说的话,各自心中,都不知是什么滋味,杜宇悄然闭起眼睛,生像是唯恐自己的目光,会将自己心中的感觉泄露一样。
因为她自己知道,当自已第一眼见着这个倜傥潇洒的少年时,便对他有一份难言的情感,这种情感是每-个豆蔻年华的怀春少女心中惯有的秘密,而她却忍受了比任何一个少女都要多的痛苦,才将这份情感深深地隐藏在自己的心里。
许多日子来,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她将他看成一株高枝修干的玉树,而自己仅是一株庇在树下的弱草而已,这种感觉自然是自怜而自卑的,然而,却已足够使她满足,因为她毕竟在依靠着他,而他也允许她依靠。
管宁出去游历的时候,她期待着他回来。
于是,当她知道他已回来的时候,她便忍不住从后院中悄悄溜出来,只要他对她一笑,已足以使她铭心刻骨。
但是
他的确回来了,却带回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她看到他和这少女亲密的神情,也看清了这少女竟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呀——这是一份多么难说忍受的痛苦,她险些晕厥在她所位立的屋檐下!
回到她独居的小室,拿出她父亲的灵牌和遗物,换上她仅有的一身紧身服装,跪在她爹爹灵位前痛哭默祷,她虽然未尝有一日中断自己武功的锻炼,但是她仍然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已绝非人家的鼓手,只是,这却也不能阻止她复仇的决心而已。
哪知——
他却突然来了,此后每件事的发生与变化,都是她事前所没有预料到的,而此刻,她被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安排和他紧紧坐在一起,她心里虽然悲愤、哀伤、痛苦,却还有一份其他的感觉,这种感觉便就是她不敢泄露出来的——她多么愿意自己能永远坐在他的身畔,一起享受这份黑暗、寒冷,但却美丽的宁静!他虽然绝顶聪明,却再也想不到她心中会有这种情感,他只是在想着凌影临去时的眼波与身影,一幕幕记忆犹新的往事,使得这眼波与身影在他心中份量更加沉重,他又怎会想到四明山庄小桥前的匆匆一面,此刻竟又成永生难忘的刻骨相思。
一阵较为强烈的风,卷入了数片雪花,门外静静的长廊上,突地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娇柔的声音低低呼唤着:"公子……公子……"管宁双目一张,抬头望去,只见门外黑暗之中,仿佛有了些许微光,这呼唤之声,也越来越近,他知道是家中的丫环来找自己"她们若是见我和文香,这样坐在一起,又会如何想法?"哪知,呼唤之声,脚步之声,突地一下停住,那声音却低低说道:"前面是文香的房间了,公子怎么会到那里去呢?"另一个声音立刻接口说道:前面那么黑,看样子文香那妮子一定是因为有点不舒服所以睡了,我们还是别去吵她吧。"于是脚步声又渐渐远去,在这逐渐远去了的脚步芦中,依稀仍可听到:"可是……公子到哪儿去呢?这可真怪,找不到他,老太爷又该……"管宁心中暗叹一声,知道先前带着自己来此处的那个丫头,必定没有将此事说出来,是以她们方才找不到自己。
"但是,她们着找不到我,我召非要这样耽上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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