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嘴唇已干裂,鞋底已被尖石刺穿,小腿肚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刺痛。
可是他还在找。
就好像月宫中的吴刚在砍那棵永远砍不倒的桂树一样,虽然明知找不到,也要找下去,直到倒下去为止。
砍不倒的树,找不到的人,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山村中已亮起了灯火。
从小方现在站着的地方看下去,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他们昨夜留宿的那樵夫的石屋,在他看得见的两扇窗户里,现在也已有灯光透出。
——赵群是不是已经回去了,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小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距离石屋还有凡十丈时,就听见了石屋里传出的声音。
一种无论谁只要听见过一次就永难忘记的声音。
一种混合着哭、笑、喘息、呻吟的声音,充满了邪恶与激情。
一种就算是最冷静的人听见也会忍不住要血脉喷张的声音。
小方冲过去,一脚踢开了门。
他的心立刻沉了下去,怒火却冲上了头顶——这简朴的石屋已经变成了地狱。
苏苏正在地狱中受着煎熬。
一条野兽般的壮汉,按住她的身子,骑在她的身上,扳开她的嘴,将满满一袋酒往她嘴里灌。
鲜血般的酒汁流遍了她洁白无暇的嗣体。
这野兽般的壮汉看见小方时,小方已肾箭般窜过去,挥掌猛切他的后颈。
这是绝对致命的一击,愤怒使得小方使出了全力。
直到这壮汉忽然像只空麻袋般倒下去时,他的愤怒犹未平息。
直到他提起这壮汉的脚,用力抛出去,用力关上门,他才想起自己应该留下这个人一条命的。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五个人其中之一,很可能就是他唯一能找到的线索。
可是现在这条线索已和这个人的颈子一起被打断了。
造成错误的原因有很多种,愤怒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
现在错误已造成,已经永远无法换回了。
窗子是开着的,屋子里充满了酒气。
不是"斧头"那种辛辣的气味,却有点像是胭脂的味道。
苏苏还躺在那张铺着兽皮的石床上。
她是赤裸的。
她的整个人都已完全虚脱,眼白上翻,嘴里流着白沫,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颤抖,缎子般光滑柔软的皮肤每一寸都起了战栗。
她不是"阳光",不是小方的女人,也不是小方的朋友。
可是看见她这样子,小方的心也同样在刺痛。
在这一瞬间,他忘了她是女人,忘了她是赤裸的。
在这一瞬间,在小方心目中,她只不过是个受尽摧残折磨的可怜人。
屋里有一盆水,一条毛巾。
小方用毛巾温水,轻拭她的脸,她脸上的皱纹与黑疤忽然奇迹般消褪了,露出了一张任何男人看见都无法不动心的脸。
就在这时候,她喉咙里忽然发出种奇异而销魂的呻吟。
她的身子也开始扭动,纤细的腰在扭动,修长结实的腿也开始扭动。
能忍受这种扭动的男人绝对不多,幸好小方是少数几个人中的一个。
他尽量不去看她。
他准备找样东西盖住她的身子。
但是就在这时候,她忽然伸出了手,将小方紧紧抱住。
她抱得好紧好紧,就像是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抱住了一块浮木。
小方不忍用力去推她,又不能不推开她。
他伸手去推,又立刻缩回了手。
——如果你也曾在这种情况下去推过一个女人,你就会知道他为什么要缩回手了。
因为女人身上不能被男人推的地方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你去推的一定是这种地方。
她的身子是滚烫的。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好快。
她的呼吸中也带着那种像胭脂般的酒气,一口口呼吸都传入小方呼吸里。
小方忽然明白了,明白那个野兽为什么要用这种酒来灌她了——那是催情的酒。
可惜就在他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也同样被迷醉。
他的身体已经忽然起了种任何人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变化。
他的理智已崩溃。
她已经用她的扭动的身子缠住了他,绞住了他,将他的身体引导入罪恶。
催情的酒,已经激发了他们身体里最古老、最不可抗拒的一种欲望。
自从有人类以来,就有了这种欲望。
造成错误的原因有很多种。这种欲望无疑也是其中的一种。
现在错误已造成,已经永远无法挽回了。
一个凡人,在一种无法抗拒的情况下、造成了一个错误。
这种"错误"能不能算是错误,是不是可以原谅?
错误已造成,激情已平静,欲望已死,漫漫长夜已将尽。
这一刻正是痛苦与欢乐交替的时候。
这一刻,也正是人类良知复苏、悔恨初生的时候。
在这一刻,小方已完全清醒。
烛泪已干,灯已灭,用松枝粗纸糊成的窗户已渐渐发白,苍白。
小方的心也是苍白的。
——赵群是条好汉,甚至已经可以算是他的朋友。
——苏苏是赵群的女人,是赵群不惜牺牲一切都要得到的女人。
现在苏苏却在他身畔,他仍可感觉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体温以及她激情平复后那种温柔满足的宁静。
那种本来总是能令一个男人不惜牺牲一切去换取的愉快和宁静。
现在小方却只希望能毁掉这一切。他不能。这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不能逃避,也不能推拒。
是自己造成的,自己就得接受,不管自己造成的是什么都得接受。
窗纸发白,四下仍然寂无人声。
——赵群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赵群回来了怎么办?
这两个问题同样都是没有人能够解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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