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认识我太晚。其实我从小就挺多话的,但是因为罗依一直都喜欢话少的女孩子,所以我努力地闭嘴,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当这个名字出现时,她们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晓维先打破沉默:“你的眼睛刚才好像有点肿,我去找个冰袋帮你敷敷,省得明天影响化妆效果。”她披上外套去厨房找冰袋。
“晓维,我刚才没哭。”
“我知道,你喝多了水就眼肿。”她不多久就拿着冰袋回来,打开灯,放到乙乙眼睛上。乙乙闭目,眼角犹有两滴泪。晓维装作没看见,又在她枕下塞了东西:“给你红包,免得明天忘了,又说我赖帐。”
“跟你说着玩你也当真。拿走吧,周然参加不了我的婚礼,派人送了老大一个红包给我,你们俩的。所以你单独的那份就省了。”
“他是他,我是我。”
“你们这不还没离婚吗?他这回出差可够久的。当初你们结婚时,我忙前忙后跑断腿,轮到我结婚,他连出席都不肯,不仗义。”乙乙按着冰袋笑了一下。
“别笑的那么诡异,丁乙乙。你当他一直不回来是为了不跟我离婚,等着我气消,等事情不了了之?你也算是认识他很多年了,他是那种愿服软的人么?”
“得了得了,你们的家务事,我不掺和了成么?好歹我也是明天就要当新娘的人了,你干吗总把婚姻最丑恶的一面揭给我看啊?”
“倒底是谁总是在提我的婚姻事啊?”
“林晓维,你若在周然面前也有这种好口才,就不至于落败啦。”乙乙不甘示弱地反击,她等了半晌没等到林晓维的回应,用手捂了眼睛自说自话,“你刚才去帮我找东西时,我睡过去了一下,梦见了你结婚时的情景。那时我们多年轻啊。”
“乙乙,别乱想了。你早些睡,明天要早起呢。”林晓维关上了灯。
丁乙乙听着林晓维的呼吸渐沉,把眼睛上的冰袋丢开。她的思绪回到七年前,林晓维和周然结婚的那一天。
一对新郎新娘,两对伴郎伴娘。伴娘除了她,还有晓维当时的另一名同事。两名伴郎则是周然当时的两名同事。周然与晓维结婚很早,那时他们这一群人都年轻得很,前景灿烂,无限美好。
晓维结婚那天,天气不太好,途中飘起了雪花,越下越大。他们到达之前取了几个外景,公园里素白一片,又恰好出了太阳,照得四周银光闪耀,神殿一般圣洁庄严。
他们拍照时,有游人也对着他们举相机。前阵子她在搜索资料时,无意中发现有人七年前写的博客日志:“今天我见到了最养眼的一支迎亲队伍,新郎与伴郎们英俊潇洒,新娘与伴娘们漂亮优雅,实在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起初还以为某个剧组在拍偶像剧。”照片里有他们六个人。
乙乙找到这篇日志时感慨万千,只觉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照片中的六个人,一对金童玉女般的新人,早就貌合神离,相处如鸡肋。另一对伴郎与伴娘,当初他们几乎算是陌生人,却在几年后奇异地结了婚,又莫名离了婚,再后来,又神奇地复合了。
而她与罗依……他们的感情从高一就朦朦胧胧地开始了,经历了躲躲藏藏的整段高中,经历了变数甚多的大学四年,经历了诱惑重重的毕业第一年,他们的感情维持了整整八年。在晓维婚姻上,晓维很准确地把捧花扔到她的怀中,所有认识的人都打趣他们俩:“下一场该是你们俩了。”
那时候,乙乙对此深信不疑。如果她要结婚,站在她身边的,一定是罗依。而且,这一天,不会很久。
然而仅仅在晓维婚礼结束后的四小时,罗依对她说:“乙乙,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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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维也没睡稳,她恍恍惚惚回到大学时代,罗依打球时乙乙站在球场边替他抱着衣服拿着水,罗依感冒时乙乙冒着被舍管员罚款的危险在宿舍里用热水壶煮了皮蛋粥与姜茶请男生帮忙送给罗依,因为女生进不了男生宿舍,他俩总是形影不离,手牵着手,羡煞人。
她比乙乙高一级,但是与乙乙同一个宿舍,她近距离地看着他俩的恋爱,看了整整三年。晓维想,后来她就是受了乙乙的恋爱的刺激,当她工作以后,有个男人在她感冒时给她煮粥,在她参加公司运动会时给她递水,就因为这个,一向自我又得过且过的她,认真地与那个男人交往,并且因为他说“晓维,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这样的话而感动。事实证明,她实在高估男人们的信誉了。
晓维在枕头上甩甩头,她试着想些别的事,将那个她连回忆都懒得去做的名字与面孔都挤出脑海。但是专注于防守一方,另一隅就容易有漏洞。又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不期然涌上心头,她竟然想起了她跟周然的初识。
晓维第一次见到周然,是她上高二的时候。某天班上来了转学生,身材高瘦,剑眉星眸。班主任介绍说:“这是周然。他的数理化成绩极好,大家有问题可以向他请教。”
那时周然很少笑,但笑的时候令人如沐春风。
现在周然倒是笑得很多。财经或八卦小报上,他总在微笑,像戴了一层假面具。
那时她很喜欢周然。当时全班女生都喜欢周然。
他长得帅,学习成绩好,体育也棒,虽然不爱笑,但待人和气。无论谁向他请教问题,他都耐心作答。
当时的数学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有一阵子身体不好,精力也跟不上,常常在讲解题目时先把自己绕晕。所以他总说:“周然上来给大家讲。”于是正在走神的女孩子们全都变得专心致志。
周然穿衣很朴素,但他可以把普通白衬衣与蓝色牛仔裤穿出最好看的味道。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讲话时简明干脆不拖泥带水,他的板书也特别漂亮,端正而清爽,就像那时候他这个人的整体感觉。
晓维与周然在校园中可回忆的东西不算多。
有一回周然打篮球时失手打到她的头。他要送她去校医院,而她急着回家,不肯去。后来周然陪她一起走回家,在路上请她吃了冰淇淋。
另一回晓维去教导处送资料,门没关,刚走近就听到里面激烈的训话:“周然你是不是疯了?你本来可以被保送去清华,你却要考那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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