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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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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5)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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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爸,前面路口要左转清水岩路。阿爸,我们左转了,你要跟好。

    阿爸,这裡就是西如寺所在的广应村。阿爸,西如寺是阿母选的,

    阿母说寺裡环境清幽,又有法师天天唸佛经,阿爸一定会很平静。

    阿爸,阿母这20年来很辛苦,独力抚养我和阿弟长大。阿爸,请你

    放心,我和阿弟会好好孝顺阿母。阿爸,这条路不直,弯来弯去,

    你一定要跟好。阿爸,你要跟好哦。阿爸,要跟好哦。」

    阿爸在39岁那年去世,阿母才38岁。

    而我是14岁,唸国二;阿弟只有10岁,唸小四。

    照理说我们母子三人应该相依为命,但在阿爸过世后两年内,

    我跟阿母一直处在冷战的气氛中,连一声「阿母」我也不叫出口。

    或许我因为阿母总是偏爱阿弟却老是责骂我甚至打我而有些不满;

    或许我因为阿母不坚持让阿爸住在医院去赌那淼茫的机会而怪罪;

    或许我因为见不到阿爸最后一面而莫名其妙迁怒于阿母;

    或许因为我正好处于叛逆期……

    总之当阿爸出殡那天阿母没反驳亲戚说我不孝时,

    我竟然开始怨恨起阿母。

    阿爸去世一年两个月后,我从国中毕业,并考上在高雄的高中。

    通车到高雄上学要花1个多小时,但家乡的学生大多选择通车上学。

    「我不要通车。」我说,「我要在高雄租房子。」

    「通车就好了。」阿母说,「其他人也几乎都是通车……」

    「每天通车上下学要花两个多小时,还有等车的时间。」我打断阿母,

    「妳知道这些时间可以唸多少书吗?妳知道吗?」

    阿母不再说话,默默接受了我想住高雄的事实。

    在高雄租房子期间,放假时我很少回家,除非要回家拿生活费。

    但我很不想回家,很不想看见阿母。

    我甚至曾经在放学后直接坐车回家拿生活费,拿了钱转身就走。

    饭也没吃,更别说在家裡过夜。

    每当我突然回家时,阿母通常没说什么,只是从皮包裡拿些钱给我。

    有天我放学后又直接到车站坐车,打算回家拿钱缴房租。

    一回到家,看见阿母正在厨房煮饭。

    我走到她背后,想开口跟她要钱,然后拿了钱就走。

    但我发现正在切菜的阿母切了几下后竟然开始发呆。

    她发呆了一阵子,又继续切菜,切了几下后,再度发呆。

    发呆与切菜反覆进行时,阿母终于切到手。

    「呀!」我吓了一跳,不禁低声惊呼。

    阿母听见我的叫声,回头看着我,眼神有些迷惘。

    「妳切到手了。」我指着阿母正流血的左手拇指。

    「哦。」阿母低头看了看,「没关係。」

    「可是流血了……」

    「洗一洗就好了。」阿母扭开水龙头,让左手拇指冲水,「去洗把脸,

    休息一下。待会就可以吃饭了。」

    我离开厨房来到客厅,坐在椅子上,想起刚刚阿母的脸和眼神。

    我觉得心很痛,不禁低下头掩着脸偷偷掉泪。

    以前家裡的开销一直是靠阿爸上班的薪水支撑,阿母则专心忙家务。

    阿爸去世后,阿母借了些钱,开了一间店,白天做做小生意;

    晚上则帮人修改衣服,赚取微薄的工钱。

    没多久开始有人上门,劝阿母改嫁,但阿母理都不理。

    有次她甚至拿起扫帚把媒人赶出门,从此不再有媒人敢进家门。

    阿母只是个平凡的妇人而已,却打定主意要独力抚养我和阿弟。

    然而阿爸才去世两年,阿母却好像老了十岁。

    阿母的脸似乎历尽沧桑,眼神空洞,切菜时心神恍惚。

    她或许突然想起阿爸、或许烦恼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或许烦恼如何抚养我和阿弟长大成人、或许烦恼家裡的债务……

    承受了巨大的悲伤之后,阿母不仅没时间疗伤,还得更加坚强。

    阿母是如此坚强,我竟然跟她呕气了两年,我深觉愧惶无地。

    在泪水流至唇边的瞬间,我觉得我突然长大了,而且我也必须长大。

    我不知道我的叛逆期从何时开始,但我很确定它已经在16岁结束。

    我16岁了,应该帮阿母挑起家裡的担子。

    「我过几天就搬回家。」吃晚饭时,我说:「以后通车上学。」

    「通车要花两个多小时,妳不是说会耽误唸书吗?」阿母说。

    「我可以在车上看书。」

    「可是这样的话,妳以后就得很早起床。」

    「没关係。」我说,「早起身体好。」

    阿母没再多说,只是叮咛我吃完饭后早点坐车回高雄。

    吃完饭后,我起身收拾碗筷。

    「放着吧。」阿母也起身,「我来就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说。

    我和阿母并肩在流理台洗碗,我们都没说话,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阿母。」过了一会,我终于开口:「对不起。」

    阿母身躯一震,停止洗碗的动作。

    「阿母。」我又说,「对不起。我以前不懂事。」

    「不要这么说。」

    「阿母。」我的视线渐渐模煳,「真对不起。请妳原谅我。」

    「傻孩子。」阿母说,「跟阿母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阿母……」我已经哽咽。

    「别说了。」阿母说,「快把碗洗完,然后去坐车,太晚回去不好。」

    「嗯。」我点点头。

    我和阿母洗完了碗盘,但还是并肩站在流理台前,也忘了关水龙头。

    高中快毕业时,我认真思考要不要继续升学这个问题。

    家乡很多女孩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工作,我想我应该也得去工作。

    而且我家境不好又有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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