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处想了,甩都甩不开,一个晚上没合眼,等着丈夫的归来。可是天亮了,日头都升起老高了,还不见人影,信太媳妇这才决定到镇上去找。到信太卖梅子的市场问一问,也许会知道他的下落。可是,来到悬铃木树这一带的时候,信太媳妇听到了一个奇妙的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信太媳妇停住脚,朝四下瞅去。紧接着,她吃了一惊。悬铃木树下怎么躺着一顶眼熟的蓝帽子?信太媳妇跑了过去,禁不住叫了起来:
“信太!”
于是,也许是精神作用吧?她好像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信太的笑声。
“信太,你在哪里哪?”
信太媳妇扯着嗓门叫了起来。
“在这哟!在这哟!”
从紧贴在身后的树里传来了年轻姑娘开玩笑似的声音。在那之后,又回荡起了信太的笑声。响板声震耳欲聋。还有那跺地的不可思议的声音。这一刹那,信太媳妇的脸都变白了。
(他被关在树里头了,变成树精的俘虏了……)
信太媳妇一个踉跄,当场就蹲了下来。
啊啊,这下可糟透了。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呼唤,也夺不回成了树精俘虏的人了……
信太媳妇曾经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被关到树里的人,会一边跳舞,一边朝上面升去,最后变成了在树中流淌着的蓝色树液。而树液呢,早晚有一天,也会变成郁郁葱葱的悬铃木树叶上那闪闪发光的绿色。
“你真是个傻瓜啊……”
信太媳妇敲打着树干,痛切地嘟哝道。她突然觉得信太就像自己的小儿子一样。她靠在树上,长久地哭了起来。
过了有多久呢?
草上的树影拉得很长了,黄昏的风,沙沙地摇动着悬铃木的叶子。这时,蹲着的信太媳妇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小小的声音:
“把响板夺过来,
把响板夺过来。”
信太媳妇抬起头,然后朝四周看了一圈。
“谁?”
她问道。
又响起了“把响板夺过来”的声音,嗬呀,信太媳妇一看,肩膀上停着一只蜗牛,正一心一意地和自己搭话呢!蜗牛用枯叶滚动一般的声音,轻轻地说:
“喂,我教给你一个好主意吧!因为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这棵树的事情,大部分都知道。我看你太悲伤了,就借给你一点智慧吧!你要是想救你丈夫,就要把树精的响板夺过来。因为响板就是树精的命,就和心脏一样,没有了它,树精就会死去。那样的话,你丈夫就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安然无恙……”
信太媳妇沉思着重复了一句,然后,轻轻地晃了晃头:
“可是,怎么才能把树里的东西夺回来呢……”
蜗牛说:
“当太阳落山、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树皮有那么一瞬间是透明的,里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那时候,你瞄准了,把响板打掉。那样的话,树精就会死了。不过,可不要连你也变成了响板的俘虏呀!那声音,有一种可怕的魅力啊!”
信太媳妇点点头,屏住呼吸,等待着太阳落山。
当树影慢慢地拉长了、四周开始微微地染上了一层黄昏的颜色时,信太媳妇的心到底还是怦怦地跳了起来。这时候,一定要沉住气……一边这样说给自己听,信太媳妇一边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紧紧地握在了右手里。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响板终于轻松、欢快地响了起来,听到了在树里跳舞的两个人的喧闹声。仿佛已经在一起连续不停地跳了有一百年似的,两个人的脚步声是那么的一致。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啊啊,月亮就要升起来了……就要升起来了……一边这样想着,信太媳妇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树。
很快,遥远的山脊上,柚子一样的月亮升了起来。于是,树干的颜色一下子变浅了。正好只有信太媳妇的身高那么长。然后,像薄薄的皮被一片接一片揭了下来似的,树干一点点透明起来,很快,从里头透射出来一股魔幻般的光。
“……”
信太媳妇不由得跑到了树边上,倒吸了一口凉气,眨巴了两下眼睛。随即,树里头就像镇上的橱窗一样看得见了。
那是一个被绿光照耀的圆圆的房间。天花板高得可怕,不,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花板,一条螺旋形的楼梯朝一个无限高的空洞延伸上去。那楼梯,就像一块长长的布一样,扭转着向上伸去。
信太和一个魅幻般的女孩在楼梯下面翩翩起舞。姑娘的身上缠着一块淡绿色的布,白得透明的胳膊高高地扬着,响板的声音从手上抖落下来。
“咔哒、咔哒、咔哒,
咔哒、咔哒、咔哒。”
(瞄准那双手!)
信太媳妇摆好了架势,就要投石头。
可就在这时,树精犹如松鼠一般敏捷地开始朝楼梯上爬去了。信太媳妇怯阵了,“啊”地屏住了呼吸的时候,姑娘冲信太递了一个眼色。于是,信太也开始朝楼梯上爬去了。
“信太,不要往上爬!不要跟在她后面!”
信太媳妇这样叫着,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自己也冲到了树里头。
啊,坏啦!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信太媳妇已经昏昏沉沉地站到了那像水底一样的房间里,站到了那奇怪的螺旋楼梯的下面。
那是一个高得叫人恐怖、像空心的塔一样的房间。又像是在长长的烟囱的底下。而且,“咔哒咔哒”,整个房间都在回响着响板的声音。姑娘和信太,正迈着像花瓣一般轻盈的脚步,向楼梯上爬去,正渐渐地离她远去。
然而,信太媳妇可不是一个软弱的女人。她重新握紧了石头,跟在两个人的后头,往楼梯上追去。
“把响板夺过来,
把响板夺过来。”
信太媳妇像念咒语似的,不停地念着方才蜗牛的话。信太媳妇和信太之间,就差那么二十来级的距离。但她怎么追,那段间隔也不会缩短。她迎着从上头像雾一样洒下来的绿色的光,不顾一切地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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