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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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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辑 黑色阅读(6)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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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那天的历史细节:捷共领袖奇特瓦尔德顶着漫天飞雪向数十万群众发表演说,他的战友、善良体贴的克莱芒提斯摘下自己的皮帽,戴到哥氏的头上。4年以后,克氏被指控犯有叛国罪而送上续刑架。于是,当年的照片全被宣传部门处理过了:哥氏旁边只有光光的宫墙。这样,克氏所遗留下的一切,就只有那顶戴在哥氏头上的帽子。读到这段话时,我不禁联想到中国的“井冈山会师图”,朱德被换成林彪,连顶帽子也没留下,我为昆德拉的睿智而惊奇:即使是一个小小的细节,也是对普遍真相的揭示。

    从这个角度,昆德拉对乐观的历史进步主义给以致命一击。历史不过是还未遗忘农物的涓涓细流,被引向已被遗忘井物的汪洋大海;然而时间继续在流逝,新的时代将会产生,这些时代个人有限的记忆将无法理解;数百年,数千年将因此而湮没。数百年的绘画和音乐,数百年的发明、战争、书籍和结果将使悲惨的人失去一切洞察自己的能力,他的历史将退缩成一堆毫无意义的图示符号。

    昆德拉对历史的质疑超越了鲁迅。鲁迅说过,二十四史不过是帝王将相的家谱,他的思路仍是二元对立模式:二十四史即使成为工农兵学商的历史,难道就能迫近真实吗?昆德拉跳出真/不真的圈子,宣布说:当历史控制入的时候,灵魂便丧失了它的无限性,这一结论对于拥有悠长的史家传统的中国来说,无疑具有相当的启示。

    昆德拉并没有由怀疑走向虚无,他用小说来拒斥恐怖的、非人道的历史,来实现记忆,催生个人的自由、个人的创造和个人的选择。我想起一部苏联小说《活着,并且记住》,可见文学艺术的价值正在于帮助人类记忆。昆德拉总结说:“一种艺术的历史,通过其自身的特点是人对于无个性的人类历史所作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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