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年前就通过生效了。会谈结束告辞时,瓦氏赠予勃氏一枚联合国和平奖章,在50分钟的会谈中,勃氏第一次露出生气活泼的模样,盯着金光闪闪的纪念章像小孩一样咯咯地笑成一团。长久以来,勃氏就喜欢各种各样的勋章,从陆军元帅的大勋章到列宁文学奖奖章,他都一概包揽,挂在身上,琳琅满目。百姓中传为笑谈:克里姆林宫的外科医生可得给领袖多装一根肋骨,才撑得住他上百枚奖章的家当。安德罗波夫继位的时;司很短。谢夫成柯认为,安氏是政治局中最有智慧的人物。他的手腕既温厚,又让人无从捉摸。与别的首脑不同,他不下命令,只是提建议,从不用断然的口吻说话。这种温和的表面只是误导,正如他的助手所说,他看上去像一张柔软的羽毛床,等到你跳上去,才发现底垫塞满了砖块。在文雅的外表之内,隐藏着冷酷无情的真面目。安氏从不赞成任何自由化政策,或者支持实质的经济改革。他残酷地压抑异己分子,甚至连勃列日涅夫也搞不清楚,这名克格勃头子把多少政治犯关进了监狱。人们都被他表面上那种喜爱艺术的文明知识分子的形象瞒过了。
之后的契尔年科,以72岁的高龄登基。人不是绝顶聪明,可是做事很实际,契氏一向的态度相当苛求、粗鲁、独裁、傲慢,而又无比的自大。刚入政治局时,他常与勃列日涅夫一起纵酒狂欢,令那些不喝酒的元老颇为不满。平常他不太说话,却常会冒出一些尖锐的句子,干扰他人。他的部属不仅是在他面前,甚至在电话中和他交谈,都会整个都像矮了一截似的。契氏终其一生,主要的努力都是在党部工作时建立的,他一向坚决主张苏联全体上下都要纳入党的控制之中。他对中央委员会的动作了如指掌,堪称“意识形态的的传声筒”。契氏自认为是勃列日涅夫理所当然的接班人,谁知“蝗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头来仍然栽在安德罗波夫手上。安氏掌权后,他很长时间没有露面,健康状况也急剧恶化。幸运的是,安氏死在他的前面,他终于坐上了总书记的位于,尽管他也同安氏一样,位子没坐热便一命呜呼了。
“大人物”原来都是这样一群卑鄙无耻之徒。谢夫成何与他们同桌而坐,眼见“伟大领袖”轻率地论断是非,眨眼间又可以颠倒黑白;眼见他们虚伪腐败,无所不为;更眼见他们完全隔绝群众,不顾民心。在克里姆林宫金碧辉煌、古老沉静的回廊里暗藏着一座博物馆,架上尽是主义教条,虽然清楚可见,早就变成化石了,就像嵌在玻田里的苍蝇一般。“克里姆林宫是全世界最缺乏正直、诚实、开放的地方。从领导人私人生活,直到他们堂皇的政治计划,到处充满了虚伪作态。”这里,真正受到顶礼膜拜的只有权力,权力带来永无止境的需求,小至进口汽车,大到吞并别的国家。
于是,整个社会变成了一个犬儒社会。人们为了各种理由在双重生活的夹缝中匍伏前进:怕伤害到家庭、全然地依赖国家。以及怀疑是否有更好的选择——思考者只能变成疯子或酒鬼,要不就自杀身死。要想保持上层阶级的身分地位,不能光靠做作撒谎,一个人不是设法打倒别人以求自保,就是教人打倒,永世不得翻身。这正是克格勃大逞威风的根本原因。”整个苏联社会,从最低阶层到最高职位,从出生到死亡,大家都有共同的最大特点,就是“猜忌”。每个领导人只要一步步往上爬。他的顾虑就随之更加严重。新获的权力越大,相对损失也就越多。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他们也无法信任,深恐有一天会被人给卖了。出卖别人是一种正常现象,勾心斗角,怀疑的算计已经变成一种高级艺术。“即使马基维亚利再世,活在当代莫斯科,他也必定叹为观止,自叹弗如。”
谢夫成柯的理想破灭了。尽管他功成名就,是苏联最年轻的大使级官员,并且将是副外长的人选,享受着丰裕的物质生活,但他对这一切丧失了兴趣。“一切的努力都无济于事,我终于放弃还有可为的指望了,虽然我正步步高升,可是想到自己一方面在心理上秉持异议,实际上都又得扮演官僚主义的应声虫,这种日子未免太可怕了。想到时时要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处处要面对克格勃的阴影,还有党的疲劳轰炸,简直无法忍受。如果继续下去,我就得一直支持我痛恨的一切事物。等我登上极峰,才发现那儿不过是一片沙漠。”
最后,他选择了美国。在联合国工作期间,谢夫成柯有数年的时间详细比较两种不同的体制及生活方式。“许多美国人视为天经地义的书物强烈地吸引了我。我羡慕他们能自由自在地说话行女,工作著作。我也想随心所欲地过日子,可是在祖国我绝对没有这么做的机会。”决定投奔美国是艰难的:他不得不放弃已有的地位、特权、财富、前程、家庭,到一个新的国度开始一个普通人的新的生活。然而,自由是无价的,仅仅为了自由,谢夫成柯也愿意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做专制国度的大人物,还不如做民主国度的一介平民,这就是谢夫成柯的信念。他背叛的是一个行将消亡的组织体系,而不是自己的祖国和同胞——二十年后,历史证明,谢夫成柯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是一个高尚的叛徒,因为在人类社会的进程里,自由是一切理念中的最高理念。
天朝的崩溃与草莽中国
回忆是无可指责的,
只要它服务于某种目的;
正是由于银鼠的懒惰,
造成了它自身的退化。
—一尤金尼奥·蒙塔莱《大鸽的叫声》
最近读到三本好书:黄仁宇所著的《万历十五年》、茅海建所著的长朝的崩溃》、叶曙明所著的弹莽中国人这三本书巧妙地形成了一个系列:它们分别勾勒出明、清和民国三个时代中国的混乱景象,以及分别属于这三个时代的关键人物们的悲喜剧。
作为一位杰出的历史学家,黄仁宇先生提出所谓“大历史的观点”,即“从技术上的角度看历史”,而不像历代历史家那样以道德判断为准绳。明朝是一个最道德的朝代,同时又是最残忍最无耻的朝代。根本弊端在于,“当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各人行动全凭儒家简单粗浅而又无法固定的原则所限制,而法律又缺乏创造性,则其社会发展的程度,必然受到限制。”我在定陵参观时,见到诸多介绍文字,涉及万历帝时皆咬牙切齿,愤激之辞溢于言表,好像大明帝国毁在他的手里似的。黄仁宇却认为,这名“每餐必饮,每饮必醉,每醉必杀人”的万历皇帝,“即使贵为天子,也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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