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赵至年十二,与母道旁看令上任。母日:“汝后能如此不?”至曰:“可尔耳。”早闻父耕叱牛声,释书而泣,曰:“自伤未遇,而使老父不免勤苦。”
古人确实比现代人高尚得多。赵至之孝,岂是今天的小皇帝们所能比拟的?两种思路:孽子会反问:“爸妈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不给我选择的权利?”孝子则说:“恨不得割块肉煮给父母大人吃。”
孝与不孝不是我关注的重点。我关注的是:书与权力的关系。书是砖头,搭成通向权力的桥梁。“遇”是梦想,遇到了伯乐便可鸡犬升天。我们难道该全盘认同这样的知识传统吗?——就好象明明知道妓女有爱滋病,也要义无反顾地与她性交?
便是我也要焚书了。
殷海光说,“虽然,梁启超已经是历史人物了,可是在这发霉的社会看来,反而显得他的见解是那么鲜活、刚健、康正、开朗而有力。”
一位鲁迅研究专家对我说,鲁迅先生逝世60多年后,我们却还只有鲁迅可谈,这是我们的悲哀。
天公能不能重抖擞呢?我摇摇头。
东方出版社整理出版了“民国学术经典文库”,善莫大焉。其中,有一册为蒋廷敝所著《中国近代史大纲》。在出版说明中说:“原书中的个别观点、提法,不尽恰当。最后一节‘蒋总裁贯彻总理遗教’,所论有关公允,故删去,其它一切依旧。”
我最痛恨妄自充当法官的编辑。编辑就是编辑,法官就是法官,编辑充当法官,要坏大事的。你有什么权力下别人的论断“不公允”的论断?你这论断难道就公允吗?即使你认为作者的论断不公允,你也该保持原样,让读者自己来判断。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刀阉割别人的思想,这种卑劣行为比法西斯还要法西斯。
我有许多朋友在当编辑,我深知编辑的苦衷。但面对上面两句似乎自以为是的“说明”,我依然怒火万丈。我的目标,不是编辑“这一个”,而是阉割自我与阉割他人的文化行为,以及迫使文化人这样做的意识形态的无形之力量。
河北省清河县武家村人根据《阳谷县志》和明代修立的《武氏家谱》记载,认为武大郎其实是个身材魁伟、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潘金莲则是位贤妻良母,两人相亲相爱,白头到老,还生下四个儿子。他们提出“还武大郎、潘金莲真面目”的口号。
这则消息堂堂正正地登在一家层次颇高的报纸上,我很是为武大郎的后代们惋惜,可惜施耐庵与兰陵笑笑生早就死了,否则告他们一个“诽谤罪”,一定是一笔飞来的横财。此武大郎与彼武大郎、此潘金莲与彼潘金莲必须像镜子与镜中人一样,要么你别写!
法国女作家杜拉斯说过,“面对文学,我感到惭愧万分。”而武家村的人们则深信:文学面对我们考据出来的真理,将惭愧万分。
《读书》日益形成一种文体,一种让普通人不读书的文体。著名或不著名的学者们,玩弄一串串的专业术语,犹如千手观音一般,让人眼花缭乱。其间时不时还夹一些外语单词。美国人爱吃汉堡,面包中间夹上牛肉和蔬菜,跟中国馅饼一样,确实很好吃。但在中文中间夹外文,却做不成汉堡或馅饼。
鲁迅在《徘文秘诀》中写道,“至于修辞,也有一点秘诀:一要源陇,二要难懂。那方法,是:缩短句子,多用难字。譬如罢,作文论秦朝事,写一句‘秦始皇乃始烧书’,是不算好文章的,必须翻译一下,使它不容易一目了然才好。这时候就用得着《尔雅》,《文选》了,其实是只要不给别人知道,查查《康熙字典》也不妨的。动手来改,成为‘始皇焚书’,就有些‘古’起来,到得改成‘政椒播典’,那就简直有了班马气,虽然跟着也令人不大看得懂。但是这样的做成一篇以至一部,是可以被称为‘学者’的,我想了半天,只做得一句,所以只配在杂志k投稿。”半个世纪以后,有没有什么进化呢?
现在,由“古气”摇身一变而成“洋气”——一个个严然是中国的海德格尔、哈贝马斯了。骨子里还是那一套老戏法,不过是马戏与猴戏的差别罢了。奉劝青年朋友,不要看花了眼,看软了膝盖。我们的见解,不知比这些“学者”要高明多少!
北大的学生社团中,爱心社、希望工程支持会一类的越来越多。三角地的海报,常见到一些情深意重的文字,如“天冷了,为山区孩子捐衣服”、“救救母亲——为某同学无钱治病的母亲捐款”等等。也曾感动过几次,捐助过几次。后来,也就麻木了。倒不是麻木,而是因为思考的缘故——一思考,便坏事了。我想,大学毕竟跟福利机构有所不同,大学生也不是福利工作者。大学里的大学生于一些社区的服务是理所当然的,但一有什么“疑难杂症”便拉到大学里来,就好像看病找错科室一样。当这些活动是为了营造“校园精神文明建设”的新闻效应的时候,就令人啼笑皆非了。频频让没有收入的大学生捐款,这个现象本身就说明这个社会有多么地不健全。套用王朔的一句话来说:没有爱心是万万不能的,但是爱心也不是万能的。即使所有的北大学生都有一颗佛祖的仁慈之心,这个社会也不见得能进步多少。“水滴石穿”的故事,只能迷糊几个单纯的孩子。
梁泰辰仁《东园笔录》记载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有盗入某令家,露刃胁之日:“吾与法均盗也,以盗得盗物,不得谓之盗。吾之盗,得财而已,不必杀人;汝之盗,常杀人以得其财,与吾孰贤耶?夫盗之罪必死,吾知之,而乃冒死为之,徒以贫故,不得已出此,计所历若干家,所犯若干案,较汝所为,曾未及半,而徒获盗名,甚无谓也。今独取汝盗,吾可以归里买田,佝佝为善人,不犹胜法之终身为盗乎!”携其窟千金径去。某令大惧,不敢泄其事。
庄子早就说过:“窃国老侯,窃钩者诛。’”故事中的强盗非梁山草莽可比,真正是个世事洞明的智者。所谓名教世界,无非是给那些终身为盗者“正名”而已。说什么文忠公、文正公,戴什么紫金冠、白玉佩,写什么策对文、诗词赋,统统掩盖不了“大盗”的真面目。“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不过是贪酷的匹夫;乾嘉学派宗师的王先谦,不过是顽劣的庸人。这些“满口仁义道德、满肚男盗女娼”的家伙,居然成了中国历史的主角,那么中国历史比《水浒传》还要糟糕得多。
近来,从报上时不时读到类似的报道,小偷将某某官员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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