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地了解日本,甚至还娶了一位日本妻子;他更深刻地了解祖国,这是一片既让他挚爱又让他伤感的土地。
蒋百里敏锐地指出:战斗与生活是一致的。大半个身子还留在农业社会的中国,只能用防守来抵消敌人的进攻。他写道:“我们对于敌人制胜的唯一办法就是事事与之相反。就是他利于速战,我却用持久之方针来使他疲敝,他的武力中心放在第一线,我们却放在第二线,而且在腹地深深地藏着;使他一时有力没用处。”他甚至预测到中日的战线会在湖南一带长期胶着不下。
就在蒋百里写下那篇研究日本的文字之后不久,他应国民政府最高领导人蒋介石的邀请,回到祖国出任陆军大学校长。一九三九年,在中日战争最为险恶的日子里,蒋百里病逝在任上。虽然他没有看到祖国辉煌的胜利,但他却像先知一样预见到了此后的一切。
一条吐着毒信子的蟒蛇向一头衰老的大象发起猛烈的攻击,一条肥胖的蚕开始狼吞虎咽一片翠绿的桑叶。这是近代以来屡受列强凌辱的中国面临的最严峻挑战。这场战斗决定着中国的生死存亡,决定着一个古老文明的生存与毁灭。以前的战斗,中国还可以不断退缩和妥协,而这一次,中国已经被逼到万丈悬崖边上。
一九三七年七月十七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在庐山发表演说,宣布中国将不会再退让,向国内外昭示了抗日的决心。蒋介石在讲话中郑重表示:“我们知道全国应战以后之局势,就只有牺牲到底,无丝毫侥幸求免之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至此,战斗还是投降、抗争还是妥协、沉默还是呐喊,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都不再是一个问题。
这场战争是中日两国的全面战争,既有硝烟弥漫的前线,也有含辛茹苦的后方;既有肩扛枪杆的士兵,也有手拿笔杆的文人。在每一个领域都是短兵相接。
在侵华战争中,日本军国主义实施“文坛总动员”,绝大多数日本作家积极投身侵华战争。有人作为“从军作家”开往中国前线,为侵华战争摇旗呐喊;有人直接应征入伍,成为残暴的日军中的一员;更多的人加入各种各样的军国主义文化组织,炮制所谓的“战争文学”,为侵华战争推波助澜。他们或煽动国民的战争狂热,把侵略战争宣传为“圣战”;或把日军暴行美化和诗化,大书“皇军”的“可爱”和“勇敢”;或丑化中国人民,渲染中国军民的“愚昧”和“懦弱”。他们是日本军国主义的“笔部队”。
大量炮制“战争文学”,是日本“笔部队”的主要业绩,也是日本文学家“协力”侵略战争的主要手段。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作品根本不是文学,亵渎了文学求真、求善、求美的实质;他们的作品只是某种赤裸裸的宣传,是为帝国主义和专制主义张目的宣传。
火野苇平是日本侵华文学的代表人物,他兼士兵与作家身份于一身,先后参加了徐州会战、武汉会战、安庆攻克战、广州攻克战以及海南岛作战等。他创作了《麦与士兵》、《土与士兵》、《花与士兵》等三部长篇小说,站在军国主义的立场上美化侵华日军、丑化中国军民。其作品发行上百万册。日本国内评价说:“具有公正而又纯正的文学感觉的战争文学作品,在日本诞生了。”火野以“士兵三部曲”获得了朝日新闻文化奖、福冈日日新闻奖,成为天皇最赏识的御用作家。
火野苇平、石川达三、林房雄、佐藤春夫、多田裕计、太宰治等为侵略战争摇旗呐喊的日本作家,是日本战争文学的主力军,也是侵略战争的煽动者和鼓吹者,是所谓“思想战”、“宣传战”的主体,是日本对中国等被侵略国家进行文化渗透的先锋,他们起到了“枪部队”所不能替代的作用。
与日本的文化侵略针锋相对,一九三八年三月二十七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在武汉成立。后来,“文协”随同国民政府迁移到了重庆。“文协”的四十五位理事,涵盖了中国大部分的优秀作家,其中有老舍、巴金、郭沫若、茅盾、夏衍、胡风、田汉、朱自清、朱光潜、郁达夫等人。老舍在坚持创作抗战文学的同时,长期负责“文协”的日常工作。
“文协”在全国各地组织了几十个分会,出版了会刊《抗战文艺》,从一九三八年五月四日创刊,到一九四六年五月终刊,先后出版了七十一期,四贯通抗战的唯一刊物。
在“文章下乡,文章入伍”的口号下,中国的知识分子们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蜕变。他们走出书斋,走向抗战的广阔天地。抗战文艺是五四新文学的一个崭新阶段,萧红的《呼兰河传》、曹禺的《北京人》、路翎的《财主底儿女们》、夏衍的《法西斯细菌》、郭沫若的《
屈原》都是其中的优秀之作,它们极大地鼓舞了中国人民坚持抗战的意志。“救亡”成为这一时期文学的主流。当年优雅的“雨巷诗人”戴望舒写下了像鼓点一样的诗句:
“祝福!我们的人民
艰苦的人民,英勇的人民
苦难会带来自由的解放。”
这是另外一个战场,一个静悄悄的战场。这个战场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弥漫的硝烟、呼啸着炮弹的前线。
中日之战,表面上看是军队之战、武器之战、政府之战、国力之战,而根子里则是文化之战、教育之战、精神之战与心灵之战。因此,注定了这是一场持久的战争。落后的中国,用一种坚忍不拔的姿态来捍卫自己的生存;相反,自称“东亚文明先驱”的日本,在光鲜的现代化外表下面却是根深蒂固的野蛮与残忍。
比德国对欧洲的占领更加恶毒的是,日本人在战争中对中国的大学、报馆、古迹、学生、文化设施等加以毁灭性的破坏和打击。南开大学、东方图书馆、商务印书馆这些具有象征性的文化机构,先后都被炸弹炸得片瓦无存。日本侵略者知道,要摧毁中国军民的意志,首先就要摧毁中国的文化命脉。
在中国的一百零八所高校中,九十一所遭到破坏,十所遭到完全破坏,二十五所陷于停顿。抗战期间,一百零六所大学内迁,迁徙次数多达三百余次。
“五四运动”的发源地北大红楼,被日本宪兵队长期霸占,成为迫害爱国人士的巢穴。上海沪江大学校长刘湛恩博士、天津耀华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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