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两点开考,一点半所有考试人员进入排练厅备场。早到的人,都在楼前的广场等着。还有人在临阵磨枪,有人把腿搭在一楼的窗台上压,有人穿了一身中山装对着一面墙在背诗,还有一些人趾高气扬,看谁都一脸不屑,像天鹅似的,走到哪儿都挺着脖子。何小兵想,来这儿装B的孙子还真不少!
何小兵点了一根烟,走到楼侧面的阴凉里抽,见一胖一瘦两个人说着相声,没有听众,也说得津津有味儿,胖子出了一脑门儿汗。何小兵蹲在一旁抽着烟,听了会儿,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选这么一个段子,一点儿也不逗。
一点半到了,考生们被带到排练大厅,自己找座位坐好,主持人介绍了考试规则,快两点的时候,文工团的团长带着各单项的负责人来了,在前排评委席就坐,立即有工作人员上前给每个杯子里倒茶,团长打了一个嗝,问工作人员:"有牙签吗?"
工作人员很快就拿来一罐牙签,团长掏了半天,掏折了三根牙签,终于把想掏的东西掏出来了,满意地喝了口茶,冲主持人招招手,主持人走过来,团长说:"开始吧!"
主持人走到场地中央,来了一段开场白,然后请团长讲话,全场鼓掌。
团长走上台,一手拿着麦克,一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先介绍了该文工团的丰功伟绩和强大的人才阵容,提到了几个明星,然后说了一下这次的考试情况,根据需要各个专业只招收一两个人,所以在场的大部分人是要落榜的,但考不上也没关系,团长还举了几个一线明星和歌星的例子说,他们当时也在这里参加了考试,都没考上,日后一样在各自的工作领域取得瞩目的成绩,所以说,通往艺术殿堂的道路,不止一条。被团长举例的这几个明星,都比这个团在编的人员有名。
为了能让自己演奏的时候有点儿感觉,何小兵买了两罐啤酒,趁团长讲话的工夫,坐在台下喝着。旁边备考的人问何小兵:"哥们儿,你是来陪人考的吗?"
"陪我自己考!"何小兵说。
"你考器乐演奏?"那人看见了何小兵的吉他说。
"怎么了?"何小兵说。
"喝完酒还能弹准弦吗?"
"不喝我也弹不准,反正都是瞎弹。"
那人点点头:"我觉得像你这种心态,肯定能考上!"
轮到刚才坐在何小兵旁边的那人上场了,开始自我介绍,有点儿大舌头,如果这是在学校里,下面肯定笑作一团了,但此时台下没有人笑,不知道是憋住了还是觉得应该尊重同类。
他是来考美声的,曲目是《我的太阳》,唱得像打雷,只打了两声,考官没给他打第三声的机会。这哥们儿顿时下起雨来,哇哇大哭:"老师,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您还没彻底领略到我的才艺呢,我考不上,是贵团的损失,是中国文艺界的损失!"
"谢谢,我们已经欣赏过了,请你冷静一些,回家等消息吧!"
那哥们儿还赖着不走,上来两个保安,把他架走了。何小兵站在排练厅门口看着,他途经何小兵身边的时候,说了声:"再见!"
"再见!"何小兵回复了一句,冥冥之中,两人也算有过一面之交。
也有一些表现不错的考生,他们的演出时间会稍稍长一些,下场的时候会被考官叫到跟前,不知道聊了什么,反正离开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
何小兵终于等到自己上场了,上场前他就觉得自己用不了一分钟就会被叫停,结果出乎他的预料,弹了足足两分钟才听见台下的考官说够了。何小兵起身,拎着吉他从考官们面前走过,他们不是在喝水就是在抽烟,看得出,没人对他有兴趣,就让他这么离开了,没人叫住他问点儿什么。
这是预料中的结果,何小兵离开考场,撒了一泡尿,坐上公车回家了。
坐在车上,何小兵看着窗外的车流、人群、城门楼、护城河、高耸的写字楼,这一切对他并不陌生,这已经是他到北京的第四个年头了,但此时,它们却突然陌生起来,拒何小兵于千里之外。自己现在仍不属于这里,将来还未知,或许自己仅仅是这座城市的一个过客,何小兵坐在车上想。
这里的街道比老家的宽,这里的楼比老家的高,这里的人比老家的多,他们走路比老家的快,这里的车比老家的好,这里的天没有老家的蓝。除了这里灰蒙蒙的天空属于自己,别的似乎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看着窗外并不亲切的景象,何小兵想起了那个曾经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何建国。
自打何建国知道了何小兵退学的消息,两人通过一次电话后,就再没联系过。何建国曾托何小兵的妈给何小兵捎过话,如果何小兵还想回家,随时欢迎,管吃管住,想喝酒,顿顿有酒,还帮他在老家找份铁饭碗的工作,如果他想结婚,他们也会给他介绍对象,给他在老家买房,让他过上稳定安康的生活,但是何小兵拒绝了,这些显然动摇不了他继续留在北京的决心。
但北京带给了何小兵什么呢,想来想去,何小兵发现北京根本不适合生活,只适合来这里做梦。梦醒了,就该干吗干吗,但在醒来之前,只有心甘情愿地沉醉在这美好中,宁可忍饥挨饿,受苦受冻。
退了学,一个人在北京生活的这三年,何小兵没少受罪。就拿最近这半年来说,六个月前,正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何小兵在平房里生了一个炉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屋里就是不暖和,弹琴的时候手都是僵的,在屋里还得披着大衣,睡觉的时候,也得把大衣以及所有可以挡寒的东西盖在脚底下。即使这样,半夜还经常会被冻醒,冷得想撒尿都不敢出被窝,生怕撒的尿把体内的那点儿热乎气儿带走,尿完会更冷。最痛苦的事情是起床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哈气,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这时候穿衣服需要莫大的勇气,大喊一声,大义凛然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火速穿上衣服——如此生活了一个月以后,何小兵觉得自己穿衣服的速度比消防员还要快了。穿上衣服以后,发现更冷了,因为衣服是凉的,像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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