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皮肤十分黝黑,有云雾般浓密鬈发、薄薄嘴唇、专注认真的面孔。四肢裸露而肮脏,裙子及外套破旧不堪。她肮脏的脚趾及手指纤细优雅,一条紫水晶项链在扣子掉光的破烂外套下闪耀。她母亲阿缠靠着治愈术、医疗、接骨接生或贩卖寻查咒、爱情灵药、安眠药浆等,赚取丰厚生活费。她有钱让自己和女儿穿新衣、买新鞋、保持清洁,但她从未想要这么做,家事也非她的兴趣。她与玫瑰大多靠白煮鸡及炒蛋度日,因为经常有人以家禽抵帐。两房住屋的庭院里鸡猫横行。她喜欢猫、癞蛤蟆、珠宝。紫水晶项链是她为阿金的伐木工头成功接生儿子所获的报偿。阿缠不耐地比划咒语时,手上一条条链子手环便闪烁敲击。有时她会让一只小猫坐在肩膀上。她不是呵护孩子的那种母亲。玫瑰七岁时便质问她:“妳如果不想要我,为什么生下我?”
“没生过孩子,怎能好好接生?”她母亲说道。
“所以我只是练习品!”玫瑰咆哮。
“一切都是练习。”阿缠说。她个性并不乖戾,虽然极少想到要为女儿尽什么心力,却从未伤害她、责骂她,女儿要晚餐、自己的癞蛤蟆、紫水晶项链、巫术课程等,有求必应。如果玫瑰要求,她也会提供新衣服,但玫瑰从未这般要求。她自幼年便开始照顾自己,这是钻石爱她的原因之一。有了她,他懂得什么是自由;没有她,他只能透过聆听音乐、歌唱、演奏音乐,获得自由。
“我的确有天分。”他现在说道,又搓太阳穴,又扯头发。
“别再虐待你的头了。”玫瑰告诉他。
“我知道泰瑞认为我有。”
“你当然有!泰瑞怎么想又如何?你的竖琴已经弹得比他这辈子弹得要好九倍!”
这是钻石爱她的另一个原因。
“有巫师乐手吗?”他问,抬起了头。
她沉思,“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莫瑞德及叶芙阮会互相咏唱,而且他是法师。我想柔克有个诵唱师傅,教导歌谣、历史。但是我从来没听过巫师当乐手。”
“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她永远觉得没什么是不可以的。又一个爱她的理由。
“我总觉得两者似乎满像。魔法和音乐、咒文和曲调。有一点是:你一定要把这两样做得完全正确。”
“练习,”玫瑰语气颇酸地说:“我知道。”她向钻石弹起一颗小石子,石子在中空变成蝴蝶;他向她回弹一颗石子,两只蝴蝶交互飞舞,翻腾片刻,才落回地上变为石头。钻石及玫瑰曾玩出几种弹石子花招。
“你应该去,小钻。”她说:“看看是怎么回事也好。”
“我知道。”
“要是你能成为巫师该有多好!喔!想想你能教我的事情!变形……我们可以变成各种东西!变成马!变成熊!”
“变成鼹鼠。”钻石说:“说真的,我好想躲进地里。我一直以为获得真名后,爸爸会叫我学他那些东西。但这一整年,他一直拖延。我猜他老早就有这个念头。但如果我去那里,发现我当巫师的能力也不比我当记帐员好多少,那怎么办?为什么我不能做我有把握的事?”
“嗯,你为什么不能都做?至少魔法跟音乐一起?记帐员随时都能请。”
她大笑,瘦削脸庞登时一亮,细薄的唇张开,双眼眯起。
“喔,黑玫瑰,”钻石说:“我爱妳。”
“你当然爱我。你最好爱我。要是不爱,我就对你施法。”
两人膝行靠前,脸对脸,双臂垂下,双手相连,吻遍彼此脸庞。在玫瑰唇下,钻石的脸如梅子般光滑饱满,唇上及下颔边微微刺痛,那是他刚开始刮胡子的地方;在钻石唇下,玫瑰的脸庞光滑如丝,只有一边脸颊微微粗糙,她刚才用脏手抹过。两人更靠近些,胸腹相触,但双臂依然垂在两侧。他们继续亲吻。
“黑玫瑰。”他在她耳畔吐出,他为她取的秘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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