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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花布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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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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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你自己拿。”妈妈做出很开明的样子。

    怎么样?妈妈问小髻,小髻问谁去?单看了一面,谁知道谁怎么样?那个人不难看,谈吐也还精明,小髻的一辈子就跟他过了?婚姻就是这么一回事,怎么跟电影电视剧里那些缠绵徘侧的故事一点不一样,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髻儿,妈知道你的心,进过城刚回来,看哪都不顺眼。可城里不是咱们的家,乡下人的根子在土里。孩子,收收心吧。成家过日子,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妈妈的声音,苍凉而悠长,山里女人一辈一辈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小髻难道能挣得脱吗?

    阿宁姐和姐夫,不要埋怨小髻的一去不返。好心的田大妈,不要奇怪小髻怎么不辞而别。还有那个找书的大学生,今生今世再也不会相见……不懂事的费费,忘了你的小髻姨姨吧,我们原不是一种人啊!

    小髻痛苦地点了一下头,她的终身大事,就算这么定了,她到城里去过,就这么回事,什么也改变不了。城市像一口巨大的樟木箱子,每一个装进去的人都沾染上一种城市味。风吹日晒,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稀薄下去,被山野的雨露,冲刷得无影无踪。

    小髻站在自家屋后的树丛里,任泪水无声漱下。脚下有极细微的声响。她俯下身,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地面有个钮扣般的小洞,一个丑陋的马猴一样的小昆虫挣扎着,从背上裂开一道不规则的细缝,一个柔软细腻的躯体从中奋争而出。它的翅膀是嫩绿色的,敛在一起时像一柄优雅的折扇。翅膀一点点张开,像是一件翠绿色的纱衣。这是秋蝉。到了明天早上,它的翅膀变成造明的黑裙,驾着它,飞上高高的树梢,把久居地下的梦,变成现实。遗下孤零零的蝉蜕,任下落的树叶将它掩埋,最后像炸得过薄的油饼屑,化为碎尘。

    蝉儿也许不该到高处去,那儿太冷……

    “髻儿——回来——”是妈妈在叫,像是儿时唤她回去吃饭。爸爸不管小髻的事,女儿终是人家的人,嫁给谁都一样。小髻朝自家灯光走去,农村的窗口也要比城里的小,不需要读书写字的人,不需要那么多光亮。窗户小些,夏天少进阳光,冬天少进冷风。

    一个老迈得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在说:“人都讲‘底下都一样,脸上分高低’。不对,不对,人和人哪都不一样。”

    “婆婆见得多了,自然一眼就看得出。”这是妈妈在答话。

    屋里是谁?噢,想起来了。大家都叫她稳婆婆,会接生的。小髻还是她接到这个世界上的呢!只是自己家里并没有产妇,这么晚了,稳婆婆到这干什么?小髻感到隐隐的不祥,朦胧之中好像有什么危险向自己切近。她倚在门旁。人在弄不清底细的时候,往往愿意先藏住自己,也许,是为了更有效的躲避吧!

    “小髻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妈妈的话中流露出焦急。

    “不慌不慌,今日不在,还有明日。那家央了我来,原也说要在白花花的日头底下,才好看得分明……”

    “那就又要辛苦婆婆了。”妈妈不过意的说。

    “若是髻儿一直在乡里,也就不必过这道手了。哪家的妹子咋样,人人都看得见的。进了城,抹了层洋釉子,人家就不放心了。”

    小髻好像听明白了,心中咚咚跳,血突突往上顶,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不到那话清清楚楚说出来,她便不敢去想。

    “自己的女儿,我还是心里有数。”

    稳婆婆察觉到了妈妈隐隐的不满,忙说:“我也是这样讲,从小看大的妹子么!可人家有钱了,气也粗了,一定要验明是童身的姑娘。还说什么,给姐姐家帮佣,谁不知小姨子有姐夫的半个屁股……”

    小髻如同被雷击了一样,歪歪斜斜站立不住,只觉得一盆尿水自天而降,兜头兜脑洒遍全身……

    家乡在泪水中模糊起来,眼前闪出一排排亮晶晶的星星。那是城市不夜的灯火。阿宁姐和姐夫,还有小费费在等着她。在那里,她有可能开始一种新的生活,而留在家乡,她一生的命运,今天晚上就定下来了!

    不!不能!

    “我家小髻,随婆婆怎样看,也是不怕的。”妈妈口气里颇透着自信。

    不!妈妈!小髻怕,怕得心里胆寒。她用手紧紧护住腰身,好像黑暗中有一只巨手,就要将她全身衣服掳掠而去,赤身裸体扔在野外。

    “是嘛!听说城里也都兴起婚前检查,谁想我这稳婆婆,老了老了,又派了新用场……”

    小髻无力地垂下头。稳婆婆是年老而衰迈的,但小髻敌不过她。古老的故乡有那样强大的威力,它能容纳进一切却不会被改变。连生她养她的妈妈,也加入了进去。小髻不怕查,她一如妈妈生她到这个世界上时一样清白。可她不能忍受这无端的侮辱,让一双老眼昏花的眸子,在阳光下像贼那样窥探,然后把一个姑娘最珍贵的秘密,讲给一个愚昧而粗俗的男人……不!无论他多么有钱,他没有权力像出售他的尿桶一样挑选小髻!

    门吱嘎一声响了。“婆婆走好,明天我和小髻到你家去。”

    最后的一缕血脉断了。飞上树梢的蝉儿,无论它愿不愿意,都再不能回到蝉蜕里去。这是蝉的悲哀,也是脱的悲哀。

    “妈,明天我就回去了。您多保重。”小髻尽量平静地说。

    “放着现成的好日子不过,怎么一定要去侍候人?告诉妈,是不是城里有什么人,勾住了你的魂?”妈妈自以为猜的很准。女孩家除了嫁人,还有什么更重大的事?

    该怎么跟妈妈说明白?也许,这本来就是说不明白的一件事?小髻支吾着:“就算……有吧……”

    “真的?”妈妈绝不是好哄骗的,“莫不是骗你耍吧?你仔细讲讲是个啥样人?”

    谎话是不能开头的,小髻只好顺着编下去。“他个子很高,戴一副眼镜,嘴巴抿得紧紧……”

    “妈不是向这个。长相好坏倒在其次,这人是干什么的?”

    “是……”真难煞人也。小髻一顿,一个现成的答案又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脱口而出:“是大学生。是工程师……”

    妈有点狐疑。天下会有这么好的事?该不会是个骗子吧?“那人的脾气品德怎样?你好好给妈说一说。”乡下老女人自信凭着多年看人的经验,只要女儿详详细细讲个周全,她就能识出其中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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