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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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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节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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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潘岗说,我原谅你。

    他说,我并没有请求你的原谅。

    我说,那就请原谅我的自作多情。

    潘岗说,我是不可原谅的。

    我说,你可以拒绝我的原谅。但我的原谅已经像放飞的鸽子,收不回来了。潘岗,你多保重,我要工作去了。

    我见了含星。

    他说,妈妈,你为什么老不回家?

    我说,以后妈妈就一直回家了。

    他说,爸爸想你,我也想你。

    我说,我也想你们。直到永远。

    我赶快离开了孩子。在我钢铁般的意志上面,含星的指头只要轻轻一戳,就会有一个洞,他如果继续摇晃它,也许我就会全军覆没。

    上午是我大查房的日子。我格外认真地听取了每一个病人的病情变化,做了有关的指示。我凝视着我的医院,我的病房,我的病人,我的处方,我的处方上的签名……我知道自己就要离它们远行,心中恋恋不舍。

    我给景教授打了一个电话。我没有勇气亲自向她告别。她那双学者的眼睛有一种超凡入圣的魔力,会极端尖锐地洞察你的内心。

    景教授,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请您原谅我。我说。

    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我只是预感。我说。

    预感到了什么?我虽然不相信预感,但我觉得你很惊慌,是吗?景教授说。

    不,教授,您错了。我一点都不惊慌,而是胸有成竹。也许我的声音和往日不同,那是我昨天晚上睡得太迟。但是我今天晚上会补上的,您放心。我很坚定地说。

    我放下了电话。

    还有什么事呢?

    啊,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事,我没有办。真是灯下黑。

    我的手枪还没有准备好。

    我抽出一张红处方。

    红处方是专门开毒麻限剧药品的。它是医疗界的杀手。

    这张处方纸,不很光滑。我知道我所用的这张处方,以后要经过很多双眼睛的扫描,将被反复研究。我希望它柔韧光滑清洁规整,甚至是美丽的。

    我在整整一沓红处方里挑选了半天,看中了一张。它符合我以上的所有要求,没有一丝疵点。就用你吧。我对它轻轻地微笑了一下,决定了。

    在患者姓名一栏里,我填上了“范青稞”。

    范青稞,当然是真的范青稞了,为了你帮我的这最后一次忙,我也原谅你。

    我把处方开好,请护士长代我到药房取药。其实我很想亲自去做这件事,让一切尽善荆豪。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在我身后的日子里,护士长将因为这张处方,受到多次盘问。但是,以院长的身份,我不可能亲自做这件事,它会引起怀疑。

    对不起了,护士长。反正你已经多次代我受过,多受一次,也未必就更委屈。好在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护士长看了看处方,说,天爷,开这么多药,一下能吃死10个人,你对这个叫范青稞的朋友有把握吗?她还吸着那么重的毒品!

    我说,护士长,你是不是长幼不分?哪种章程上规定,下级可以指挥上级?我已经签了名,就说明由我来负全权责任。执行吧。

    护士长把药交给我的时候,我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谢谢您。我说。

    护士长说,我本来一肚子气,看到您这么隆重的礼节,火现在全消了。院长,您的躬鞠得像日本人一样地道,您会哄人。

    我说,护士长,当你白发苍苍的时候,还会记起我来吗?

    护士长说,这件事指日可待,我现在已是随手抓一把头发,就见白丝。

    我说,我指的是头发纯白如雪的时候。

    护士长说,只怕我活不到那么高的寿数。只要您那时还记得我,我是一定要高攀您的。那时您一定已是国内国际知名的专家学者。

    我微笑着说,护士长,我发现你奉承起人来炉火纯青。

    护士长说,岂只这一点。以后您还会发现我更多意想不到的长处。

    我说,那可不一定。发现到今天为止。

    看着护士长牛奶桶一样的身影远去,我心里涌起淡淡的眷恋。

    BB机又响了。

    “爱你胜过七。恨你胜过七。永别了!”

    依然没有落款。

    我知道你是谁了。真有趣。我佩服你的聪明和才智。只有吸毒的人,方能想出这种奇怪的对仗。我不知传呼台的小姐,在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时,会不会蛾眉紧皱?

    她一定以为“七”是一个人,一个男人。抚模着BB机冰冷如蛇的链子,我将开关永远地关闭了。

    我到医院的浴室洗了个澡。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我很欣慰。它们是坚实而洁净的。我要等待“七”的效力消失的时候,再实施我的计划。这样,我就是一个完整的我,没有毒品在我的体内。我的决定完全是自我意志的体现。

    都下班了,医院很安静。我最后巡视了一遍医院,检查了所有的病历,开了重要的医嘱。给公安局的同志打了一个电话,请迅速制止张大光膀子家人对戒毒医院的骚扰。然后用目光和所有的一切告别。

    回到办公室,深深呼吸。

    我把“白色和谐”摘了下来,用早就准备好的小锤子和手术剪,将它的木框砸成碎片,画布剪得稀烂,然后很仔细地装进一个黑色的垃圾袋。我做得很认真,没有让一粒渣滓遗留地面。

    我看看墙壁,“白色和谐”突然飞走,墙上留下了一片空白。

    我终于明白庄羽为什么要把它命名为“白色和谐”了。毒品是白色的、天使的衣服也是白色的,她想将这两种白色混淆在一起。我朝它龇龇牙,作了一个笑脸。你再也别想在这里为非做恶了,这两种白色,永不和谐。

    我拎着袋子下了楼。有几块尖锐的框角,扎穿了袋子,像断臂一样探出来,蹭着我的裤腿。

    我走到侦察好的位置,那个挖好的坑,被风沙掩埋了一些,好像是准备种树,而树苗久久不来,坑的边缘成了倾斜的慢坡。我把黑色的垃圾袋暂放一旁,用自带的小铁铲把坑修理好,深得可以做一个单人步兵掩体,然后把袋子打开,把破碎的“白色和谐”洒进坑里。再用一层层的黄土和它们均匀地混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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