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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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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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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传。我实践经验多,位置在这儿摆着,顶在火线上。他只在门诊上接病人,晚上值班,做些一般性的处理。膝医生是纸上谈兵的元帅,我是亲临前线的指挥官。

    沈若鱼说,单是他的白发,就叫人生出无限信任。

    简方宁说,作为经验科学,白发常常是医疗质量保证书。但戒毒医学是个例外。解放了,前三十多年我们是没有毒品的,医学院的学生,根本就不知道毒品知识,医院里也没有懂戒毒的医生和必要的药品。举国上下,几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毒品的大举入侵,仓促迎战。像雨后的毒蘑菇一样,冒出了成千上万的瘾君子,靠谁来戒毒?如何诊断?何种治疗?怎么预防?所有的人都会说,找医生啊!学问和经验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培养一个好医生,需要多少时间?多少金钱?多少勤奋的汗水和献身的精神?多少心血和才智的付出?最后还需要一种必不可少的元素,那就是多少病人的生命存在其中……膝医生他们很多人都是从别的科半路改行。这个过程,脱胎换骨相当痛苦。再有就是刚从医学院毕业的硕士博士,热情高但经验不足。

    沈若鱼插话道,比如蔡医生,实在是太年轻了。幸亏我是假的,若是真的,哪能放心?你们医院独一份,医生叫什么大爷大妈,满口江湖气。

    简方宁说,病人信口乱叫,纠正了几次,也不顶事。这里的病人特难缠,也只得由他们去了。只是不准叫我。

    沈若鱼好奇道,不知您芳名若何?

    简方宁说,难听着呢。不告诉你。

    沈若鱼说,这有何难?我只要向病人一打听,就大白天下。

    简方宁只得苦着脸如实相告,他们叫我老太太。

    沈若鱼大笑道,你一点都不老嘛!想想又说,我知道了,这是尊称,和老佛爷一个意思。不过这比“孟妈”好听得多。不知怎的,我一叫孟妈,就想起了“猛妈”.一种獠牙很长的原始象。

    简方宁说,你见到她了?

    沈若鱼说,态度蛮好的,特爱说话。

    简方宁说,她是别的医院退休的大夫,反聘到我这里,人很热情,业务却生疏。

    沈若鱼想起来又说,要说老太太,你这里名副其实有一个,就是发饭的护士。我看她岁数真是不小了。

    简方宁说,可别小看,老太当护士的时候,只怕你我还没出生呢。若想知道故事,她可是话匣子。你看我这支队伍,老的老,小的小,我不在前面堵枪眼,哪里放心得下?我夜里常从梦中惊醒,梦到病人死了,心跳得快从眼眶飞出去。伸手就给夜班护士挂电话,人家说一切如常,这才把脑袋在枕头上摆平,但再也睡不着了。潘岗老发火,说我干这活儿,不单自己倒霉,全家都要折阳寿。

    沈若鱼说,你若真治好了吸毒的人,胜造浮屠。

    简方宁说,你在病房里,跟他们聊天,感受如何?

    沈若鱼说,只同一个人说了话,最深的印象是,真够能说的。

    简方宁一下笑起来说,吸毒的病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是属铁锅里的鸭子。哪儿都煮烂了,只剩一张硬嘴。只要有人听,他们海阔天空,侃得真魂出窍。只是你要小心,不要被他们骗了。

    沈若鱼惊道,骗我什么?我被你们搜身,现在是彻底的无产者,分文皆无。

    简方宁道,骗钱只是一方面。他们伪造历史,夸大事实,满嘴说谎。把自己的以前形容得非常纯洁,把自己吸毒描述得多么无辜。吹嘘自己有多少钱财,渲染曾得多少才子佳人围追堵截……整天泡在谎言里,把骗人当快餐。

    沈若鱼拍着额头说,我听得那么像真的。

    她急急想把庄羽的故事复述一遍,以辨良莠。

    简方宁堵起耳朵说,我不听。每个吸毒者,都有一篇精彩故事。你有耐心,可以纂一本新聊斋。卖淫的女人,都有一个天真无邪的妹妹,需她养活上学。杀人越货的匪徒,必有80多岁的瞎眼老母,等他带饭回家。我没心思听故事,需要的是特效药物和疗法,把他们拯救出来。

    沈若鱼自语道,不完全是假的吧?人编假话,总要有目的。我在这里的身份,不过是个病人,骗我何益?

    简方宁说,也许,以你的身份和吸毒者交谈,能听到一些真话。只要你愿听,他们语言生动,甚至妙语连珠。只怕脏话连篇,听完了要洗耳朵。我会关照,尽量为你提供方便。

    沈若鱼说,脏话我会消毒,要是听一大堆谎话,就很无聊。

    简方宁说,锻炼吧。什么时候你能听出他们哪些是谎话,哪些是真话,就算在这里毕业了。

    沈若鱼说,我可不想打持久战。好奇心满足了,我想回家,回到正常人的生活里去。

    简方宁说,来去自由。只是刚在这里呆了一天,就想打退堂鼓了?你也不怕对不起你交给医院的那一大笔保证金?

    沈若鱼说,你说这个,想起一件要事,得给我家先生打一个电话。昨晚经栗秋小姐指点,才知只你屋有唯一的通道与外界联系。

    简方宁道,其实还有一条外线,藏在护士办公室隐蔽的地方。她们不愿得罪病人,就把所有棘手的事,一古脑推到我身上。

    沈若鱼拨了先生的电话。忙音。本想同简方宁接着说话,但情绪已进入了渴望同先生讲话的氛围,就不想变换了。刚才忙着与简方宁久别重逢,没有仔细打量被庄羽称作“闺房”的院长办公室,趁机补上。

    一间相当大的房子,雪白的墙壁,洋溢森然的冷意,墙上什么也没挂,好像白色洞穴。高低不同的书柜里,摆着各种医学书。写字台的颜色与书柜也不协调,好像是胡乱凑起来的。当然,不管多么陈旧,一切都极整洁。

    唯一露出“闺房”气味的,是窗台上摆着一只生理盐水瓶,虽是空的,瓶底却粘着一瓣枯萎的花叶,可以想象出瓶里曾经插过鲜花。它犹如整座房间的眼睛,使人判定出这是女人的房间。

    你插花啊?

    是。

    病人送的?

    我从来不接受病人的礼物。

    假如是真心呢?

    那也不收。我分得清人体心脏的每一片瓣膜的开关方向,但我分不清送礼者的心。

    久久的沉默。

    沈若鱼又拨电话。这一次通了。

    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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