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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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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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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鱼也向她眨眨眼睛。

    今天我带新来的小沈医生手术,简方宁作器械护士。主任宣布道。她是一个很老的女人,发缕稀疏,头皮因过度干燥而发出瓷砖般的亮光。

    器械护士是手术的配合者。

    一个大月份的流产术。

    病人是一个很美丽的未婚女人。也许不能叫她是病人,她只是因了正常的生理机能,孕育了一个胎儿。她至死不肯说出什么人是这个胚胎的父亲,但孩子在一天天不可遏制地长大。无论事件今后如何处理,这个孩子是一定要消灭的了。

    病人躺在那里,很清醒。

    什么人使你怀孕?主任一边用冰凉的消毒水涂抹着手术区域,一边冷淡地问着。

    女人一声不吭。

    我们除了医务工作以外,有时也要协助有关部门了解一些其它的情况。主任向沈若鱼传授。

    沈若鱼机械地点点头。

    手术开始了,刀光剑影,音色铿锵。沈若鱼第一次看到这般血淋淋的操作,眼一阵阵犯晕。

    胚胎取出来了一半,极小的孩子的脊椎骨,像一枚怪鱼的鱼刺.精致而玲珑。

    你数一数。主任吩叫道。

    数什么?沈若鱼茫然:。

    数数胚胎的肋骨是否完整。简方宁小声地告诉沈若鱼。

    沈若鱼就把小小的脊梁,摊在洁白的纱布上。肋骨是半透明的,像粉丝一样晶莹,沾染母亲的血滴,发出珠贝般的银粉色。

    沈若鱼心中发呕,但第一次跟随主任干活,万不能留下坏印象。她就是再不拘常法,这点利害也是懂的。无奈眼神总也不聚焦,小胎儿的肋骨不是数成13根就是数成14根。但人的肋骨只有12根,这是确定无疑的。

    简方宁看她久久报不出数来,就主动过来帮忙。

    11根。简方宁口齿伶俐地报告。

    一定是折断了一根肋骨,一定要把它找出来,否则病人会疼痛不止,还会造成危及生命的大出血。

    主任的日吻像钢板一般平直,没有丝毫抑扬顿挫。

    沈若鱼看到一直紧闭双眼的病人,微微颤动了眼皮。

    你说出那个男人是谁,我就马上把你孩子遗留的这根肋骨取出来。如果你不说,就让它像一根柴禾,留在你的身体里,做永久纪念。主任冷冰冰地说。

    那个女人赤裸着半身,死一般寂静地躺在那里,一片片粟粒般的冷疹,仿佛展开的席子,在她洁白的躯体上滚过。

    沈若鱼的手指在橡皮手套里发抖,她呆呆地站着,看着干涸的血迹。看一眼简方宁,简方宁望着墙角,坚决不和她对视眼神。

    在这间压抑得快要爆炸的手术间里,只有主任的呼吸响彻寰宇。

    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让你这样一直躺下去,看我们谁的耐性可好一些。主任冷漠地说。要不是手术正进行到一半,还要保持双手的无菌,她会把戴着手套的双手,悠闲地交叉到自己的腋下。

    死一般的僵持。

    由于寒冷和内心的恐惧,那个女人的身体好像缩小了,变成白色纸片一样的漂浮物,一阵又一阵猛烈的抽动,从那女人的体内迸发出来。

    看到了吗,她就要坚持不住了。女人在这种时刻往往是最软弱的,她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那个置她于羞辱与悲苦中的男人,躲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在充当正人君子。她的内心感到极大的不平衡。这时候,只要我们再加一把油,她的防线就全面崩溃了……主任谆谆告诫。

    沈若鱼觉得这些话不是灌进了她的脑海,而是填进了她的胃,见棱见角地堵在心口。

    把她的孩子给她看一下。主任淡淡地吩咐。

    她的孩子?在哪里?沈若鱼下意识地四下打量。

    就是刚才我们吸刮钳夹出的那些血块、骨骼和模糊不清的筋脉啊。你把它们在纱布上大致拼成一个人形,端给她看。主任用一种很轻松的语调说。

    不!我不看!我不要看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啊……那个一直好像昏睡的女人,猛然发出裂帛般的嚎叫,钢制的手术床,如遭8级地震,晃得几乎坍塌。

    沈若鱼的手哆嗦着,不敢在纱布上靠近那团成形的胎儿残骸。

    冷静一点,你必须得看,这是规定。我们为你作了手术,是不是成功,得有实物作凭证。所以你是一定要看,还得看得清清楚楚。怀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你一定得和另一个人通消息,报告你这些日子的遭遇。你不看看你们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得明白呢?再说,你和这个孩子,毕竟也是一种缘分,他来世间一趟,你这个当妈妈的,就不看他一眼吗?就让他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吗?”…主任的话像孤独的咒语;在惨白的墙壁四周折射。

    沈若鱼就在这一瞬决定,永生永世,不搞妇产科。

    大滴大滴的泪水,像泉一样,从那卧着的女人紧闭的睫毛问,沁了出来,顺着她玉石一般光洁的脸颊,将手术枕浸透。

    好了,她就要说了。主任轻轻嘘了一口气。你说吧,你说了那个男人是谁,我马上就给你把手术做完,再耽搁下去,你会大出血……你会死的……主任柔和地说,话语中有一种梦幻般的亲切。

    我说,我说……女人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主任,有人找。手术室外间有人喊。

    我在手术。主任不屑地回答。

    是院长。外面答。

    喔……好,就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手术,我去去就来。你们用无菌单把手术区遮盖好,我回来换副手套再接着手术。

    主任说着,匆匆地走了。

    那女子石像一般躺着。

    妇产科,都是,这样,吗?沈若鱼问。

    不是。但,主任是。简方宁答。

    为什么?她不是女人吗?

    不知道。女人和女人不一样。

    简方宁轻轻走到躺着的女人面前,替她盖好无菌单。女人的眼皮动了动,似在表示感谢。

    简方宁俯下身,轻轻对着那女人的耳垂说,如果你不想说,你可以不说。一个当医生的,不能逼着你说。她非要你说,你就闭上眼睛。眼皮一落,就遮住了整个世界。她不敢不给你做手术,那她要负法律的责任。你可以沉默,永远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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