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父亲案件的结束,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自从和陆湛鸣分手之后,沈嘉培就和过去的自己彻底说再见了,以前那个高贵,傲慢,娇气,脆弱的沈嘉培死去了,重生的是一个平凡,卑微,独立,坚强的沈嘉培。她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每天总会赖床赖到最后一刻才起来,然后匆匆忙忙的赶去上课;她上课会开小差,然后在考试的前夜挑灯夜读;她没有绝顶的聪明,所以她会为学分和成绩烦恼。她没有太大的抱负,一个优秀的成绩和一件漂亮的衣服都可以兴奋上半天。她仍旧不爱说话,但是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开始懂得人和人之间没有绝对的高低之分。她开始学会节俭,开始穿班尼路的衣服,开始为了匡威的新鞋子而努力攒钱,开始对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熟视无睹。她每天的生活就是上课,下课,吃饭,聊天,到小礼堂看电影,偶尔会去泡泡吧,唱唱K,生活平淡而满足。
自从沈父的案子结束后,沈家的合法收入就被归还了,包括原来的房子。但是,沈母不想再住在原来房子里,睹物思人,于是卖掉了那套房子,再把法院归还的银行存款加起来,另外买了一套房子。搬家的那天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嘉培望着灿烂的阳光,对着那栋旧房子,默默的说了声再见。从此以后,以前种种,一刀两断,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了,她现在就是北京城里的普通人,父亡,母亲在医科大学里做教授,家庭小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在父亲的后事料理好了之后,沈嘉培跑去把头发剪了。长发为君留,君都不在了,留来有什么用。剪头发的那天一整天都有课,嘉培匆匆吃了午饭,就跑到后门的发型屋去了。发型师傅看着她那头又黑又亮,柔顺笔直的头发,不无惋惜的说:“真要剪掉它吗?多好的头发啊,太可惜了。”嘉培用力的点了点头,像在说服别人,也像在说服自己。
“那么,要剪什么发型呢?”发型师又问。
什么发型?这个问题嘉培真没想过,她一直以为短发就是短发,不会有发型的问题困饶:“随便吧,剪个适合的就行了。”
发型师听了,眼前一亮,摩拳擦掌的说道:“那好勒,先去洗头吧。”
洗头之前,嘉培看了看表,12点半,离上课时间还有2个小时。嘉培历来有午睡的习惯,再加上洗头的时候躺在沙发上很舒服且洗头的MM手法了得,按摩得嘉培直想睡觉。结果,后来发型师在她头上大施拳脚的时候她都一直咪着眼,假寐,然后,寐着寐着就成了真寐。她本来以为,发型师弄好了以后会叫醒她,谁知道发型师那天心情大好,居然由的她在那里睡,等到嘉培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再看一眼镜子,断肠人在天涯。
“这什么鬼头发啊?你陪我头发。”沈嘉培顶着一头怒发冲冠凭栏处式的发型,第一次很没形象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乱吼。
“这个是最新的发型,很野性。挺适合你的脸型。”
“我不要野性,你陪我头发。”
“哎呀,陪是陪不了了,要不我给你修修吧。”
“你,你,你给我修好点。”
“这个,这么着吧,我给你弄个保守一点的造型好了。”
沈嘉培点了点头,阴啧啧的说道:“你别再给我耍花样。”
“知道了,要保守的。”
结果,血泪斑斑的事实证明,发型师的审美永远是有别于常人的。剪完之后,一看:板寸……回到宿舍后,舍友们都大吃一惊,曹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靠,你逃了半天的课,就是为了理这个板寸啊?早知道让你到学校的为民服务小组去理了,不但不用逃课,还免费。”
周末回到家,沈母更是吓了一跳:“培培,你不要吓妈妈,妈妈再也受不了刺激了。”
嘉培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我也不想这么样,妈妈,我受到的惊吓比你还要厉害,我的痛苦要甚于你的痛苦千百倍。”
嘉培发现理了头发之后,还有一个手尾要跟,那就是买衣服。嘉培以前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少女系列,尤其是夏天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公主裙,小礼服,放在以前,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放在理发之后,问题就大了。“我从没见过一个穿着吊带连衣裙,三寸高跟鞋的女人是理光头的。”曹媛说。所以,理完头发的当天晚上,嘉培就拉着一群人马,浩浩荡荡的杀向了王府井。
第二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沈嘉培是这么一番景象:板寸头,T恤衫,牛仔裤,帆布鞋。要多中性有多中性。以至于上西方经济学的小老头点名时都不认得她了,直说:“同学,沈嘉培是个女的,你一个男生冒充什么。假冒伪劣也要讲点职业道德撒,好歹找个女的来冒充。”
嘉培哭笑不得的说:“老师,我的确是沈嘉培,你听我声音就知道了。”
忽然人群中冒出一把声音来:“老师,她的确是女的,她有胸部的。”
嘉培听了,脸一下子“噌”的红了起来。站在那里,局促不安。
小老头听了,不紧不慢的说:“我有眼睛,看得到这个事实,不用你来提醒,不要吓着人家同学。”
课堂底下早就已经笑的不行了,只有嘉培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宿舍,跟舍友谈起这件事,曹媛哈哈大笑:“这不废话吗?这么彻底的改造,恐怕连你男人都不认得了,何况那老眼昏花的小老头。”
我男人?好陌生的词语,有多久没听到了呢?要是他看见了,还会不会认的出来呢?
日子过着过着,就到中秋了,去年的中秋,是在愁云惨淡中度过的,而今年的中秋,更是有着一股家破人亡的悲凉气息。一年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让沈家人提心吊胆的过着日子,整天为了沈父的事情奔波劳碌,一颗心提到了喉咙里,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他将要死亡的打击。直到一年后,打击如约而至,然而,原本以为的彻骨的悲痛却似乎没有到来,虽然还是痛,却远没有想象中的痛。或许,在他们整天奔波的那段时间里,经历了太多的人情世故,心肠就已经武装了起来,生出了厚厚的一层茧,缓冲了所有的伤害,让他们能安然的度过了这沉重的一击。对于这两个饱受煎熬的女人来说,沈父的死亡,未尝不是一件解脱的事。人最难熬的不是打击的瞬间,而是等待打击到来的期间,时间久了,打击反而成了最爽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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