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意思了。
达生的话有道理。
但他还是透露了一点点,他说,这个女孩子留着一头长长的秀发,很漂亮的。达生着重形容了她的长头发。我不知道达生说她人很漂亮,还是说她头发漂亮,不过漂亮总归不是坏事。
达生能够热情地帮我介绍女朋友,说起来,起因是这样的。达生和海马在我身后下棋,我在书摊上看人,要是看到漂亮的女人,我就用腿碰碰下棋的达生或海马。他们两人也都不失时机地看一眼。要是有女人打价买书,我就主动把价格压低,勾引她买一本。这一招往往很灵。有一次一个长头发女孩(像个学生),拿起一本厚厚的《时装》,这是三个月前的杂志,还不太过时,她问多少钱。我说一块钱。女孩一声没吭,就掏钱了。她给我十块钱,我让达生找零。他脸正凑在棋盘上,可能一块大棋被缠绕住了,没工夫理我。我就自己找钱给她,可我翻遍各个口袋,也凑不齐九块钱。我说,只有八块钱。女孩说,那就八块吧。我说,要不,你再挑一本。女孩在书摊上看了看,没有再挑书,收了钱,走了。我看一眼下棋的达生和海马,也悄悄跟着女孩走了。我那天一直跟踪她很远。等我回来时,他们两个不下棋了。达生问我干什么去啦?我就有点垂头丧气了。达生说怎么啦?我长吁短叹,说不出话来。我说,唉,你不知道,太漂亮啦。达生说,我晓得了,又跟踪女孩子了吧。
我沉浸在回忆里,说,人家那身材,人家那曲线,背一个小包,那小包真叫小,有一个巴掌大,在屁股上一颠一颠的……我说不下去了。达生说,你小子想小麦想疯了,你小子常跟踪女人,迟早要出事。海马说,你别管他,你让他想去。海马说,我操,你不想?海马说,晚上我请你们两人喝酒去。海马一连说了三句话,每一句都换一个口气,光听声音,还以为是三个人在说话。海马最近有些神神鬼鬼的,经常接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也经常请我们喝两杯。我们都喜欢海马这个样子。可达生说,常喝酒也没什么意思,光喝喝酒,有什么意思啊?我们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老陈,我得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了。海马,你也留意点。海马说,怎么想起来这个话啊?达生说,我看老陈这个样子也不是个事。海马说,我可没那本事,我看你达生也是假热心,要有女孩你自己早泡上了,还舍得介绍给老陈?达生说,还是海马了解我。达生的话,我不过当着他说着玩玩的,不过,后来,达生还真在我面前提过好几个女孩子。我自然也是听听而已。有好几回,我们在书摊后散混,说一些关于女人的脏话,看到漂亮女孩子,海马或者达生就鼓动我跟踪她。我大部分时候都没有听他们的。他们有时候会瞎起哄,不知道什么叫漂亮什么叫美丽,对漂亮或美丽根本没有什么标准。有时候他们说漂亮的,在我看来却很一般,但也有让他们说准的时候。那天我拿书摊上的一本《下一步看三步》的棋书看,达生就捣了我一拳。我抬头一看,上次买书的那个女孩正从书摊前走过。达生说,跟啊。海马也在我屁股上踢一脚,我还真就跟上去了。
后来我就被这个女孩的美丽击伤了。海马的旧书摊我就少去了。我害怕再见到那个女孩。我见到那个女孩就想起小麦。想起小麦我心里就难受。那种难受无法言说,有点欲罢不能,就强烈地想跟那女孩亲密。我知道这样发展下去容易出事。趁我现在还能控制自己,还是躲一躲吧。
有一段时间,我往许可证家跑。许可证也喜欢我去。但我总不能天天去吧,何况我有点怕朱红梅的,我还怕江苏苏哪天发现了朱红梅和许可证的私情,让我也下不来台。我就转移了兴趣,到棋社下棋去。我到棋社去,一去就是大半天。达生他们找不到我,就常给我打电话,还骂我,说我变心了,不去跟他们玩了。我说我在棋社玩,我要和高手多对几局,准备参加段位赛。达生说,你想高手寂寞啊,参加什么段位赛啊,好歹跟我们在街头棋摊混混吧。我说不行,现在下棋是越下越有瘾了。达生如此打了我几次电话,见我不改初衷,只好说,那你就在棋社玩吧,你这家伙,不是往许可证家跑,就是往棋社跑,怕是忘了我们了吧,有空常回来看看呀,别有了奶就忘了娘啊。达生说话不着三不着四的。我也没去多理会他。
达生的电话还是常打过来。达生在电话里说,你快过来,我这儿有好多美眉呢。我知道达生虚张声势,就说,你自己看吧。达生就大骂我一通。又隔一段时间,达生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知道他没有对手下棋了,想找我去跟他练几盘。可他天天说,我就有点将信将疑了。一度,我以为他不怀好意,要把他小姨子介绍给我(明知道他没有小姨子),我还想当然地认为,他小姨子不是疤子就是麻子,要不就是差心眼。后来,就是这一次,他有鼻子有眼,说这女孩叫林如梅,是他对门邻居,职业中学毕业后在一家超市上班。我这才相信了他。达生没有细说女孩子如何漂亮,只是对她长头发进行了形容,达生说,你没见过,又长又美啊。达生想了一下,想进一步形容,但他只有那几个单调的词了。长有多长呢?美又怎么美呢?他结结巴巴说不出来。我笑话他一点文学语言都没有,要是海马,一定会堆砌许多优美的词藻,把她形容得像一朵花一样。不过达生就是达生,他就那生硬的几句话,我也没有难为他,我只记住这个女孩子是长头发就行了。另外,还知道她叫林如梅。
我即将和林如梅见面了。这虽然是个陌生的名字,但我相信我对她一定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但是,我在小麦的大房子里,心情却平静不下来。我自然想到了小麦。我从这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里似乎都有小麦的身影,或者有着小麦的气息。房间里的摆设已经找不到从前的一点痕迹了。小麦也不知蒸发到哪里了。她就像一个冰做的人,突然在我的湖泊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躺在小麦留下的大床上,双手抱在后脑瓜上,我看到了洁白的墙壁上幻化成小麦的笑脸。我想,小麦不应该笑,她应该对我怒目而视。但她始终那样笑着,笑着……这样的幻觉自然是常有的。在这样的幻觉的召唤下,我又想起我为小麦画的那幅肖像画了,很遗憾,自从我多次画都画不出小麦的准确神韵后,我就不再画画了,我也没有遵从小麦要我在画画上多用些功的忠告,而是天天散混了——你知道的,我虽然在晨报广告部上班,却比不上班还自由,这里喝酒,那里下棋,到洗脚店泡脚,找小姐调情,我很快乐地堕落着,相比一些下流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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