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头无所适从,让我想到爱情,让我想到芳菲。我想到芳菲当然是有道理的。我内心里深深地爱她。我对她的爱已深入到骨髓。除了睡眠时间,我敢说我心里只有她。或者说,如果我不睡觉,我和主人公埃勒亚斯一样。我就是生活中的埃勒亚斯。
招商局里的情况你知道了。如前所述,招商局不是我们的招商局,我们连一个小龙套都算不上。但上班还得天天上。每天的公交车,把我从市区,拉到十几里外的开发区。我和芳菲不但坐同一班车,还在同一个停车点上车。我们的感情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我为她抢占座位,或者她为我抢占座位,这是最初的情感拉近。在我们都没有座位的时候,我基本上把她圈在怀里,替她挡住四周的人体冲撞,充当她的保护墙。免不了的,我和她也会有人体冲撞,撞来撞去的,我们的心就撞到一起了。我知道她,她知道我。她毕业于西北大学,工作不到半年,就从西安一家半军工企业,被开发区作为人才引进了过来。能被引进到我们这座沿海城市,主要还是她男朋友的原因。她男朋友是毕业分配来的,和她是大学同学。她一过来就和她男朋友同居了。就是说,我们一起上下班,一起在一个单位工作的时候,她和她男朋友已经有了一个家的基本模式。按说我不应该有非分之想。但是在招商局这样的地方,在那样的环境当中,我和芳菲不发生点故事才怪了。不消说我们在上班时常常眉来眼去心照不宣,稍一有空,我们还没真没假地调笑几句。当然喽,芳菲是个开朗而活泼的女孩,谁都愿意和她说说笑笑。所以,也没有人介意我和她之间的特别之处。但是,我们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现。本来,我觉得,这不过是一种心灵上的亲近。我爱她的事实是,也许可能是对枯燥生活的一种挑战。我想当然地认为,我对她的爱,或者说这样的亲近会自生自灭,不会给双方造成什么伤害的,甚至连一点痕迹都不留。如果我不是在无所事事的时候看一场电影,如果我没有被电影所感动,如果我对我从前的想法不感到虚伪,如果我不是更加深切地想体会到爱的滋味,也许我就不会在看一场电影后给芳菲打电话了,我们的生活也许还会这样延续下去。但,恰恰就是我有这么一种判断,即芳菲有出墙的愿望,而我也有摘花的勇气。既然冲动能使人胆子增大,何不去体验冒险的快感呢。
我在电话里做了最大限度的克制。应该说,我在给她打电话的那一刻,手都颤抖了。其实那哪里是手在发抖啊,那分明是心在发抖。我告诉她,我看了一场电影。她说你看电影啦,和谁?就一个人?我又强调说就一个人。她说你怎么不请我去看啊,我也好久没看电影了。我说我怕请不动你啊。她说你别这样说了,你没请就知道请不动啊,你连招呼都不敢打,你是不想请我吧,你请一次试试。然后她问我在哪里。我说就在你家楼下。她说上来坐坐呀。她的邀请让我一时不好拿主意,我含糊其词地说,天是不是有点晚啦……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说还不到十点啊,上来吧。十二号楼,中间那个门洞,502室,你知道的,记得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我早就想让你来玩玩的。我说,不方便吧?要不,改天?芳菲说,那就……随你吧。我听到芳菲的话像叹息。我心又软了。我就说,你家住五楼啊,楼层还不错是吧。芳菲说,还行吧,我把茶叶给你泡上啊。我说,我不喝茶,我想抽烟。她说,抽烟也有,他有烟在家。芳菲说的他,就是她男朋友小马。
我有点犹豫了。我不知道我到她家会发生什么情况。我在想,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男朋友不在家,还有就是她男朋友在家。但从电话里,从她口气里,我感觉到,她男朋友不在家,这是肯定的。我知道她男朋友在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工作,应酬很多,还经常出差,有几次电话,她都告诉我,她正在吃饭。我问她吃什么时,她都说快餐面。她说小马也不在家,一点也不想做饭。或者说,一个人做什么饭啊,随便吃点。我知道,她的话里,尽量淡化小马的力量。
我没有再想很多,我的双脚已经决定去她家了——那就是心不由己,那就是爱的引力。
这天是星期天,我在她家楼下的小摊上买一个西瓜。我挑选了一只光滑的西瓜。
你还带什么西瓜啊,我都给你切好了。茶也给你泡好了。还有烟。芳菲开门时就说。她在让我进来时,并没有让开身体,所以我的身体蹭了她的小肚子一下,我感觉到她单薄的衣服下像西瓜一样光滑的肌肤。
小马呢?我问。
他呀,芳菲得意地哼一声,说,去南京玩了。
我知道,芳菲所说的玩就是出差。我换了鞋子。我说你家好凉快啊。
芳菲说还行。芳菲让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家客厅是三张沙发,中间一张是双人或三人的,两边是单人的。芳菲没有坐在单人沙发上,而是在我旁边坐下来。她坐下来,睡裙被风鼓一下,她在理裙子的时候,胳膊碰到了我的胳膊。她是故意碰我,她皮肤像缎子一样爽,并透着凉意。我们吃西瓜。芳菲只吃了一小块,她却让我吃了好几块。我在吃西瓜的时候,她分别做了这么几件事,给我续了一杯茶叶水;从卧室拿来几张报纸和几本杂志;又跑一趟拿来一本相册;端出来并打开一盒糖果;去了一次卫生间,还说了一句电脑上的游戏什么的。芳菲情绪非常好,我是能够感觉得到的。她穿一身两件套的睡衣,上身是无袖的,袖筒很阔大,能看到她腋下淡黄色的腋毛;下身像裙子,松而肥,淹没她丰满的臀。睡衣的质地不错,是那种半透的浅黄色,上面开着一朵朵蒲公英,蒲公英下边是隐隐现现的内裤和深色的乳晕——她没穿胸罩。她在屋里跑来跑去,胸脯快乐地颤动,拖鞋在地板上拖泥带水,像一种音乐,我心里的激动便渐渐的、像浪一样推进和起伏。她在茶几前弯腰给我倒茶的时候,宽松的衣领里呈现出无限的风光——乳沟和乳房,甚至肚脐和小腹。然后她坐下来,还要让我吃西瓜。我说不能再吃了,再吃我就吃晕了。接着我们就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当然说到了今晚的电影。我说到了那样的爱情。后来,起因不知怎么,她让我给她看手相。她的手指白皙、纤细、柔软,透着感人的凉意,可以看到手背上淡青的血管。我把她的手拿起来。她的手躺在我的手掌里。我玩着她的手。我说芳菲,我要犯错误了。芳菲显然听到了我的话。我的手上并没有带一把劲。她也不是顺势。她在我话音还没落的时候,就扑到我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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