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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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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青山开了全市经济工作会议之后,安平县经济会议也随后开始筹备。这下可忙坏了县委办公室的秘书们,有准备会议材料的;有安排会场的;还有和统计部门核对数字的,忙的是不亦乐乎。由于在会上县委书记严家骏要做重要讲话,严书记的讲话材料,就由李森林来起草。

    为了写好这个材料,李森林先找到县里分管经济工作的王副书记,向他谈了材料的思路,想按往年的方向来写,写写几个好的企业,估算一下当年的产值,表表决心,预计一下明年的产值利润。没想到王副书记听了李森林的话后,立即表示反对。建议李森林先去几个亏损的濒临倒闭的企业看看,要李森林一定要把这几个资不抵债的企业写进去,最后,王副书记深有感触地说:“你到这几个企业看看就明白了,真是让人痛心啊!这是全县六十万多群众的血汗啊!作为一名党的干部,我们没有办好企业就已经对老百姓犯了罪,难道还能再欺骗他们吗?你去看看我想你会有新发现的,会赞同我的观点的。”

    李森林看着王书记那张激动的脸,不禁有些感动。

    安平县造纸厂现在是全县最大的包袱,这是严书记干县长时搞起来的企业。尽管在上报的材料上从来没出现过亏损,但却从来就没盈过利,由于年年亏损,最终纸里包不住火,到今年十月份彻底瘫痪了。

    李森林是在一个下午去造纸厂的。造纸厂不远,就在县城的南关,从外面望去,工厂是一堆错综复杂的建筑物,厂房、烟囱、水塔、高高的麦垛……这一切没有一点衰败的迹象。就是烟囱没有冒出滚滚的黑烟显得有点不大正常。走进工厂这种不正常就显得更加严重,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静得出奇,厂房缺门少窗张着大口,在厂房门口李森林看到满地都是糊状的一层东西,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仔细一看那是纸浆。走进厂房,就显得更加衰败,铺满纸浆的地上,满是皮带头、破铁片、烂纸头;庞大的机器上,锈迹斑斑;暗灰色的电机横七竖八,遍地都是,厂房里的所有东西,无不显示出一种破败的景象,用千疮百孔来形容此时的造纸厂有过之而无不及。李森林看了一会儿,不禁想起了王书记的话,这确实是够让人痛心的。更令人痛心是的十月份到现在整整两个月了,破产后的造纸厂也没得到妥善的处置。

    李森林回到门口,找到了看门人。看门人是个中年人,精精明明的,李森林说:“大叔,我是从县上来的,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中年人看了李森林一眼,并没有表现出那种特有的热情:“你问什么?”

    李森林说:“是关于造纸厂的,你是这里的工人吗?”

    中年人说:“是啊!不过现在不是了,工厂都没了,还有什么工人,我熬了三任厂长了。”

    李森林说:“那你们厂长呢?”

    中年人说:“厂长早就撒丫子跑了,我们都在找他,他还欠我们一年的工资呢!”

    李森林说:“欠你工资为什么还给他看厂?”

    中年人说:“县经委找的我,并答应我看三个月的工厂,给我三部电机。其实我也不是纯粹为了那几部破电机,工厂就这样搁着让人偷光了,痛人哪!”说着不由地叹了口气,红润的脸上涌起无可奈何的神情。

    停了一会儿,李森林又看了看周围破败的景象,问:“你们这个工厂就没有赚过钱吗?”

    中年人又叹了口气,说:“赚过,赚了钱只掖在自己的腰包,赔了钱就是公家的。尤其是最近这个姓郑的厂长,一上任就让自己的老婆当财务科长,销售科长、副厂长全是自己的亲戚。干了不到半年就自己捞饱了,现在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了。”

    李森林好像听王副书记讲过,一开始造纸厂亏损要招标承包,这个姓郑的要承包。当时王副书记带领县经委的一伙人考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此人根本没有经营企业的经验,连普通的财务报表都看不明白,不适合承包造纸厂,就没有准许。最后不知他怎么找到严书记,严书记说:“反正已经亏损到这个程度了,不妨叫他试一试。”王副书记见严书记发话了,就没有太坚持,签定了承包合同。合同规定,每月交一次利润,承包期为三年,如果发展好就继续定合同。承包了半年,老郑一次也没交利润,王副书记就想中止他的合同。正在这时,又是严书记出面说:“他刚起步,不妨扶持他一下。”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老郑连一分钱的利润也没交,账上还亏损二十多万,而老郑本人连面都见不着了。

    李森林想了一下说:“看来造纸行业真是不行了。”

    中年人说:“什么不行了,不行他干吗?郑资本家,噢!我们都叫这个厂长资本家,干了这一年多,我们工作每天都在十多个小时,就是不见工资的面,工人们怨气冲天,你看到厂房里那满地的纸浆了吗?那是工人故意干的,他只知道自己捞,丝毫也不管我们当兵的死活,我们能给他好好干吗?一直到现在,各地要求供货的电报还不断来,可惜了,可惜了好孩子没落到好人家啊!”

    李森林说:“你们为什么不把这种情况向县上反映一下?”

    中年人愤愤地说:“反映又有什么用呢?你是县上来的,反正我就这个样,什么也不怕了,郑资本家早就给那个姓严的书记送礼送饱了。”

    李森林说:“老叔,这个可不能乱说。”

    中年人说:“咋乱说呢?我们车间里的小刘八月十五就亲自随老郑去过。”

    李森林心里感到压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中年人见李森林不言语了,以为李森林还不信,又念叨着说:“听说老郑还给严书记在青山买了一套房子呢!”

    此时,李森林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极度痛心?极度愤怒?抑或是极度失望?脑海中浮现出父亲那张由于长久的繁重体力劳动而过早衰老的脸,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最近这次回家,父亲卖了十块钱的白菜钱,感到非常高兴。殊不知那近乎是父亲一年的血汗啊!种、栽、浇、施肥、扎头、放窖,每一道工序都浸着汗水,而这些汗水的价值,仅仅是十块钱。就这,父亲满足了。和眼前价值几百多万的工厂,在挥手之间轻而易举地走向瘫痪相比,这该是一种多大的悲哀啊!李森林痴痴地想着,记不清自己怎么走出工厂的,记不清自己和那位中年人道没道别,只感到自己的内心像被人掏空了一样,一片空白,一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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