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贴着透明胶条。
“我嘛,她每次来买劳伦斯牌香烟的时候,我总看到她的……”
“她不是……裁缝吗?”
“不是。我想不是。”
“您真的不知道她以后怎样了吗?”
“不知道。”
“您有没有她母亲在安特卫普的地址?”
他摇摇头,好象很伤心。
“所有这一切,一切都完了,我的老兄……”
为什么呢?
“您不能把这本杂志借给我看看吗?”我问他。
“当然可以,我的老兄,但您得保证再还给我。”
“我保证还你。”
“我是很珍惜它的。它就象是我家里珍藏的一件纪念品。”
“过去她来买香烟,总是几点钟?”
“总是七点三刻,然后她就上学去了。”
“上的是哪个学校?”
“在热内尔路。有几次,我们同她父亲一起送她去的。”
我伸手过去,迅捷地抓起杂志,把它拉到我这边来。我心里抨抨直跳。确实,他是很可能突然变卦,决定自己留着的。
“谢谢。我明天把它还给您。”
“不得有误,记住了吗?”
他带着不信任的神情看着我。
“不过您为什么对它感兴趣呢?您是她家里的人吗?”
“是的。”
我情不自禁地细瞧着杂志的封皮。比起我那几张照片上的她,这个德尼兹显得更年轻些。她戴着耳环。比兰花要高的欧洲蕨的几根枝杈遮住了她的半截脖子。背景上,有一尊木雕天使。封皮下面,即在照片的左下角,在黑色无袖短外衣上,有一行红色小字显得异常醒目:“让-米歇尔·芒苏尔照相馆。”
“您要不要喝点什么?”他问我。
“不用了,谢谢。”
“那么,那杯咖啡就算我请您喝的吧。”
“您真是太客气了。”
我站起来,手里拿普杂志。柜台前的顾客越聚越多,他走在我前面,为我打开—条通道。他用佛来米语对那些顾客讲了句什么。我们用很多时间才走到玻璃门那儿。他打开门,又擦了擦鼻子。
“您一定要还给我,可别忘了啊!”他指着杂志对我说。
他关上玻璃门,跟在我后面走上了人行道。
“您看见了吗……他们过去就住在楼上……三层楼上……”
窗户里面灯已经亮了。在其中一个房间的深处,我能辨认出里面摆着一个深色的木料衣橱。
“现在住着其他的房客了……”
“您当年同他们一起吃晚饭的,是在哪一间房子里?”
“那一间……左边的那一间……”
他给我指了指窗子。
“德尼兹住在哪一间?”
“她那间房子在另一边……朝向院子……”
他站在我身边,陷入沉思。最后,我向他伸出手去。
“再见。我一定把杂志还给您。”
“再见。”
他回到咖啡室去。他把那张大红脸贴在玻璃窗上望着我。从烟斗和香烟里冒出来的烟雾,把柜台前的顾客淹没在一片黄色之中,而那张大红脸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因为他的呼吸使玻璃窗上已经很快地蒙上了一层水汽。
夜色降临了。即使德尼兹留在学校上夜自修,此刻也该是放学的时候了。她走哪一条路呢?从左边来,还是从右边来呢?我忘记问问咖啡室的老板了。在那个时候,街上行人和车辆都很稀少,梧桐树的枝叶在奥斯特利茨码头的道路上方形成了一个拱穹。远处的泊船站,看上去其象西南部城市的泊船站。再远一点,就是植物园了。葡萄酒市场的黑影和那使人感觉沉重的静谧,更增添了这个街区的肃穆气氛。
我跨进楼房的大门,按亮了定时楼梯灯。过道上用旧石板砌成的地面呈现出黑色和灰色的菱形图案。地上有一个铁丝网的擦鞋垫。黄色的墙上,挂着一些信箱。空气里,总是飘浮着一股猪油味。
我想,如果我闭上眼睛,如果我把手指用力按在太阳穴上,我也许能听到从远处传来她那双便鞋踏在楼梯上的格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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