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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春成为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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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祭诔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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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岁月是一条河

    二〇〇二年晚秋时节,母校洛泉大学邀请我去参加一个会议,我得到了重返革命圣地洛泉的机会。我之所以接受邀请,很大程度上是想借此机会到崤阳县张家河乡马家崾岘去看望吴克勤。

    我从来没有乘坐飞机去过洛泉,但是现在,那里已经有了到北京的航线。从现代化的首都机场坐上飞机,我不禁感叹生活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虽然难以遏制频繁发生的矿难,难以阻挡用矿工的生命和鲜血换取来巨大财富的矿主们动辄出手几千万元在北京购置房产;虽然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阻止权力和资本结合形成为某种空前强大的政治力量,在改革的旗号下进行野蛮的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把本属于人民的国有资产转变为个人资产,把原本属于农民集体所有的土地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掠夺过来,用这些土地通过房地产的形式转变为这些人的财富大厦;虽然每天都听到专家学者在痛心疾首呼吁社会公平,要求改变农村和城市的二元结构,把属于农民的还给农民,将国家社会保障覆盖到农村;虽然国家领导人在各种场合都强调说我们国家幅员广大,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必须注意稳定,保持和谐,要创造一个全社会和谐发展的新格局;虽然经常能够听到国外学者对于中国社会未来发展的种种预测,有的甚至认为在政治、经济发展严重的不协调中,总有一天会出现全面的崩溃;尽管老百姓在猖獗的腐败和贫富差距不断扩大面前已经几近于愤怒……但是,任何人也无法否认,就社会发展状况来说,我们在往前走,我们的确在世界舞台上创造着具有中国特色的奇迹,这种奇迹,甚至能够从社会生活的很多细节中体会出来,尤其是在经济发展较快的东、中部地区。

    我想到将近四十年前的交通状况。凡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大概都不会忘记,交通不便给人们的生活带来的影响,简直是灾难性的。以我们在洛泉地区谷庄驿公社樱桃园大队插队一年以后回家探亲为例。

    我们先用一天时间从樱桃园出发,走六十里山路,赶到崤阳县西北五里地的茶坊(这是公路边上一个很大的镇子,只有这里才有从洛泉发来的开往湎川的长途汽车)到长途汽车站去排队等候。

    候车室里面挤满了如同今天的民工一样的北京知青,当时正是隆冬时节,天气异常寒冷,这些无法无天的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很多木柴,在候车室里烧起一堆大火。就像年轻人干的很多事情一样,往往做得很过头——这些从燃烧大火中得到很多乐趣的家伙竟然把候车室烧得如同炼钢炉前一样灼热,烤得脸上几乎要起燎泡,隔一会儿就得到外面凉快一下,而外面正大雪纷飞,整个世界都在严寒中瑟缩着,连狗的叫声都听不到。

    早晨六点钟左右就会有从洛泉开来的过路车停在候车室外面的马路上,这些车一般都会为在茶坊上车的旅客预留一些座位,多的七八个,少的三四个。也有司机拉了熟人或者接受了什么人的贿赂,从洛泉出来的时候车上就满满当当了,因此也就不在茶坊停留,呼啸而去。

    顺便说一下,在那个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司机的经济特权和社会地位并不亚于现在电信、石油、银行等国有垄断部门的官员,因为他们可以利用汽车从大城市搞来当地奇缺的白面、大米、猪肉、香烟甚至于肥皂、食糖、洗衣粉等紧俏商品。特权在社会层面往往体现为人的价值。那个年代,如果谁家的姑娘找了司机做丈夫,通常会引起周围人很大的艳羡,就像今天我们听说谁家姑娘嫁给了腰缠万贯的老板或者掌握审批权的政府官员一样。

    有特权的人周围总是围绕着很多巴结奉承的人,这在任何社会都一样。巴结奉承特权人物的人在我们插队的那个年代除了想得到购买物品的便利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交换内容,这就是整个社会比商品更为紧缺的服务(其实这也是一种商品),譬如说乘坐车、船的便利,比如说不用拿号排队就能买来小笼包子的便利,等等。

    司机掌握的是出售出行服务(商品)的特权——同样的座位,他当然更愿意提供给与他有特殊关系的人(比如同学、老乡、亲戚)。所谓“走后门”者,在当时指的往往是这种非原则的交换关系,而不是今天人们深恶痛绝的卖官鬻爵、贪污腐化之类。所以,那个时候尽管一些人掌握着一定的特权,但是真正把它作为资源来使用,用它作为利益交换手段的人,并不像今天这样普遍。我就曾经通过一个同学走司机的后门,坐车返回北京过春节,那位司机给了这个照顾,却没有向我和我那个同学索要任何好处。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今天,简直匪夷所思——现在即使傻瓜也在琢磨怎样利用特权换取利益。换一句话说,在那个贫困但是相对来说极为朴实的年代,尽管想得到额外好处的人有时候也贿赂司机,但那还不是社会运行的通行规则,也正因为这样,我们这些拥挤在茶坊长途汽车站的知青,虽然饱受路途劳顿之苦,最后也都能够如愿以偿地坐上汽车回家,没有什么人来借助权力来寻租,也没有什么人来进行敲诈勒索,这是我们那代人可幸运之处。

    每次马路上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候车室里的长队都会兴奋地悸动起来,就像一条粗大的蛇被惊扰了一样,来回摆动着调整姿势。售票窗口准时打开,开始售票。拿到车票的人满头大汗地从售票窗口前的人群中挤出来,在嫉妒和艳羡的目光中走向长途汽车。

    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顺当,据说临近春节的时候,经常有人要连续排两三天队才能够买上车票。那一年我们走得早,因此没有经受那样的周折,第一天就幸运地买到车票,坐上了开往湎川的汽车。

    崤阳到著名的煤城湎川二百三十公里,依照现在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的行驶速度,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但那时候的长途汽车却要走整整一天。

    这条著名的公路还是国民党K省政府公路局三十年代投资勘察设计并动员公路两侧人民修建的,基本上沿用了清代从事货品运输的脚夫踩出的路线,翻山越岭,险峻无比。我插队的那个年代,经常就会看到翻覆到深沟里的货运卡车。那时候的长途客车都是清一色的解放牌,动力性极差,虽然都上了防滑链,也经常发生从陡峭的结冰了的路面滑到深谷里去的惨剧,所以,坐在这样的车上,你的小命实际上就等于攥在死神手里,不一定什么时候你就被拉过去了。

    晚上五六点钟,长途汽车哼哼唧唧到达湎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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