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想去。
但她明白,她的夫君不欢迎她一道去。
“就算不想也得去。”芸心又说:“辜负了今夜,良宵便不再来,今年有今年的好、明年有明年的美,年年元宵赏灯,谁都该去——”
“碰巧妾身今日身子不妥,不方便出门。”意浓打断了芸心的好意。
芸心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对意浓挤眉弄眼暗示,意浓却像是看不见。
娄阳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的脸色很冷,没有表情。
“少福晋大可不必将妾身的事挂在心上,尽管与大格格一道前往市集,尽情观赏一年一度难得的花灯庆典。”她也不提娄阳。
看花灯,便是要赏心悦目,既然不受欢迎,那么她可以不去。
“好,你休息吧!”娄阳仅仅这么说,然后迳行往马房备马。
他不问她哪里不适,也没有半句安慰的话语。
“贝勒爷!”芸心叫不住他,只能著急地朝意浓这头望。
意浓对芸心微笑。
她张嘴以唇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去吧,我独自留在府里很好。无声地安慰芸心。
她明白芸心是善良女子,非常关心自己,上回她是故意在娄阳面前说三道四,其实她与芸心虽不算深交,却能彼此了解。
因为她们都是独特的女子,思想见解,有异于常俗。芸心若嫉妒丈夫的妾室,那一日就不会到文锦堂找她。
可是,你呢?芸心以唇语回问她。因为大格格与下人们都在这里,她们都不便表现得太过熟识。
意浓又笑,她以笑容表示她很好。
知道芸心还是会担心自己,抢在芸心之前,意浓调头对元喜说:“扶我回去休息吧!”
元喜虽依言扶著她的格格回屋,心底却怪贝勒爷不体贴,但在刚才那样的场合里,是没有下人说话的份的。
“听见格格身子不好,贝勒爷刚才那样说话,实在太无情了。”回到屋内,元喜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他说话了吗?我记得他什么也没说。”意浓的声调平静如止水。
“就因为什么都没说,所以无情!”元喜很生气。
她不明白,当时明明是贝勒爷指名要娶格格,现在又为什么对她的格格如此冷淡?
“其实,我们可以自己去。”
元喜还在生气,意浓却突然这么说。
“自己去?”元喜觉得不妥。“可是,格格,您不但贵为格格,还是嫁进王府的夫人,怎么能随便抛头露面,何况是单独前往外城?与贩夫走卒一道行走于市集,实在是太危险了!”
元喜不知道意浓时常单独一人出入琉璃厂附近,因此还为她的安全担心。
“夫人?”意浓笑。“我只不过是一名妾室。”
“在这里,谁不知道您的出身?谁敢拿您当妾室看待?”
“一旦夫君的恩爱不在,府里的人,就只会拿我当一名妾室看待。”
元喜皱著眉头。
她当然明白格格的意思是说,到那时王府里的下人们都会欺主。
“你不必烦恼,不会等到那个时候。”意浓似不经意道。
“格格?”元喜听不明白。
“我们出去吧!”她不做解释,反而这么对元喜说。
“出去?格格,您真的要单独出门吗?”
“有何不可?”
“可是……”
“你怕?如果你怕,那么我不做‘夫人’总行了吧?”她笑,突然起了玩心。
元喜不吭声,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不做夫人,就做小子吧!”她对元喜说。
元喜还是听不懂。
“你到下处去,借几套小子们的衣服回来。”
“格格,您借男人的衣服做什么?”
“做什么?”意浓笑。“借衣服,当然是用来穿的。”
“穿?您要穿男人的衣服?到市集赏花灯?”元喜睁大眼睛,不可思议。
她的格格,不但说得出女子不必嫁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连乔装打扮成男子也不怕!原来她的格格,还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可她不明白,被贝勒爷冷落,格格怎么还有心情乔扮男装,出门赏灯?
“对,你总算明白了。”意浓点头夸她。
她看起来不但有心情,而且心情还不坏。
易装打扮逛宣南天桥,这还是头一回。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想为刊本找一个特别的好题目——
倘若能以女子的文思、加上男子的眼界,来写一篇元宵游记,那肯定是再新奇别致不过的了!
“您怎么能对她那么冷淡呢?”到了天桥,趁瑞阳与丫头走在前方欣赏花灯时,芸心对陪伴在旁的娄阳说道。
“对谁冷淡?”他故作不知。
“您明知道我说谁。”芸心还是对他说:“我说的是意浓,您的妾室。”
“我有哪一点对她冷淡?”
“第一,她身子不适,您没问候她、关心她;第二,她留在府内,您竟然未留下陪伴她。”
“我留下陪伴她,谁陪你们?”
“府里的家人可以陪我们。”
娄阳撇嘴笑。“芸心,你这个‘姐姐’也未免做得太周到了。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我的妾室?”
芸心的脸红了又红。“贝勒爷,您怎么能拿这种话胡说八道!”她正色道。
娄阳咧嘴一笑:“你不喜欢听我说笑,那我就离你远一点好了。”
“贝勒爷!”芸心唤不住他,娄阳已经走开。
她明白,是娄阳不想听她问三问四。
叹口气,她实在忧心……
怪的是,她总觉得意浓与贝勒爷两人相配,但是这两个人的缘分……
却又好像缺那么一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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